建的很低,因为怕在王上面前“居高临下”,所以几乎是和宴台平行。
杜雨青看着他走到面前,手上的乐器已经变成了古筝,低低的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杜御熙突然伸手,示意停下。
这是什么曲,填的是什么词?软语唱来,不是在撩拨怀春少女多情男子吗?
“王上,您觉得怎么样?”杜雨青就是故意唱的《牡丹亭》,那些美人们渴慕的恩宠,其实多可笑。
“太软。”杜御熙紧紧的盯着她,只评了两个字。
这丫头是故意的吧?居然唱这种词,虽然没有什么反/动思想,但也是故意挑动别人的神经。
“软?王上喜欢硬的话,我再给你来一段。”杜雨青走到一边的鼓边,敲了敲,轻咳一声,自言自语,“要是有架子鼓就好了。”
杜御熙一直看着她的脸,黑眸中不知道藏着什么,闪着忽明忽灭的光芒。
鼓点突然响起,一些还沉浸在刚才“姹紫嫣红开遍”“良辰美景奈何天”的美人们,猛然惊醒。
既然昆曲太软,那就京剧好了,虽然她对戏剧研究的并不是太深,不过还是能在这群外行人面前唰唰把式。
杜雨青唱的是《锁麟囊》,好在她记性好,加上爷爷是京剧迷,过耳不忘,一整段一整段的全能背唱下来。
“……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吉日良辰当欢笑,为什么鲛珠化泪抛?此时却又明白了,世上何尝尽富豪。也有饥寒悲怀抱,也有失意痛哭嚎啕……”
她刚唱不久,杜御熙秀长的眉,就皱了起来。
“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那怕我不信前尘……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生、早悟兰因。
”
“停。”杜御熙突然说道。
这都是些什么唱词,虽然有故事情节,但是他怎么听怎么别扭,什么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生……
为何在他耳中,无论是《牡丹亭》,还是这后面的京剧,那词儿写的,都像是她在想念某个男人?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虽然现在杜御熙的自控力已经很强,但是只要想到她和温寒,心里就会发堵,有点等不及的想责罚她。
“本王不要听艳曲,也不想听悲词,本王想听一段无关风月,没有私情的曲。”杜御熙按下怒气,淡淡说道。
无关风月,没有私情……
杜雨青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有点饿了。”
唱歌也是个力气活,尤其是京剧,要气沉丹田,唱不好就要喘气。
“唱一小段,本王便带你回雨青宫用膳。”杜御熙盯着她,心情怎么都不爽,无法从她的艳曲和悲词中走出。
要是她今天不补救一下,唱的自己舒坦点,今天晚上她可能会睡不好。
“回去吃饭吗?”杜雨青眼眸亮了亮,她实在讨厌这么聚会吃饭,而且静宁宫给她留下的印象太差,只想早点回去。
抱着兔子在床上打滚,总比在这里等着那群美人细嚼慢咽,用一个时辰慢慢吃饭要舒服。
后面的美人们听到杜御熙说的那句话,眼里纷纷闪过失望,有些美人,无法掩饰心中的嫉恨,恨不得学太后离席。
只是她们不敢,再不开心,也要在杜御熙面前强忍着,不能表达半分。
“无关风月没有私情的,给你来一段女将挂帅。”杜雨青想起了奶奶最爱的那段穆桂英选段,甩了甩手腕,这个兽皮鼓敲起来很累,而且声音很大,震的她心口发麻。
“猛听的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
杜御熙微微眯起眼睛,果然没有任何私情,气势磅礴如虹,鼓点声中,清脆的声音里,似乎都带着飒爽英姿。
“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属他人!番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兵。”
众美人没听过这么金戈铁马的唱词,不觉脸上的皮肤都麻了,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我不挂帅谁挂帅,我不领兵谁领兵。叫侍儿快与我把戎装端整,抱帅印到校场指挥三军!”
“咚”!鼓槌在兽皮鼓上跳动一下,然后落地:“回宫吃饭!”
杜雨青说完,手腕发麻,甩着胳膊擦着汗,妈呀,她再不要唱京剧了,一口气没上来会挂掉的。
不过好想爷爷奶奶,记得小时候,奶奶经常教她摆身段,让她学穆桂英花木兰,做个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结果自己穿越到这个地方,没做成英雄成了狗熊。
众美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小王后跳到王上的身边,带着一群侍卫和侍女扬长而去,半晌脑子都嗡嗡嗡的响着鼓声。
这就是黄钟大吕?
许久,美人们一个个站起身,陆陆续续的散去,心情从昆曲柔转的艳/情到最后千军万马般的奔腾,就像是在过山车一样,脑中最后一片空白,只有咚咚咚的鼓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