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就算明知道是这么回事,也得烂在肚子里,并且大力宣扬明军是靠火器击败他们,并不是靠真本事的……虽然自欺欺人,但如果不这样做,军心就要垮了!没有办法,为了稳住军心,别说说几句自欺欺人的鬼话,就算让他学狗叫都行,只要能将这支大军带回金州,再平安的撤回沈阳,他有什么不能做的。他见莽古尔泰一直不说话,神情竟有些忧郁,忍不住问:“四哥,在想什么呢?”
莽古尔泰这位后金第一猛将在二王屯之战中带人在明军军阵里杀了个七进七出,直打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死伤在他手里的明军将士着实不在少数,也算是杀得痛快了。但是明军反过来给他的正蓝旗的打击也是最为沉重的,一场恶战下来,正蓝旗死伤三分之一,算是被打残了……貌似上次在大凌河畔对上天雄军,正蓝旗也被打残了,唉,为毛每次对上大明的新军,倒霉的总是正蓝旗?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所以很忧郁,眉头拧成个疙瘩,听到阿巴泰问他,他茫然的看了看这个帝帝,捏着下巴低声说:“两年前……两年前我就跟天雄军交过手,虽然吃了亏,但也没让天雄军好过。怎么才两年,他们就变得这么厉害了?那火铳跟爆米花似的打了一轮又一轮,完全没有停歇,不管我们怎么冲都冲不到他们面前去……”
想到天雄军火枪手一排排的举枪齐射,飞驰放箭的弓骑兵和举着刀盾狂啸冲锋的步兵一片片倒下的情景,阿巴泰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那些火枪手实在太可怕了,两军都还没有短兵相接,后金便被那横飞的弹雨打倒了上千人,而且挨上一枪不死也彻底丧失战斗力,太恐怖了!当然,河洛新军的弩阵同样恐怖,几千名射士以每分钟两三万支箭的速度朝他们倾泄箭雨,而且不管是射程还是精确度,甚至是杀伤力,都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步弓和骑弓,这还怎么打?白刃战的话,阿巴泰自问后金还不会怕他们,问题是那些火枪手和射士太变态了,火力太密集了,自己都被射成刺猬了,却连人家的毛都碰不到,太打击人了!
阿巴泰勉强一笑,说:“四哥,你振作一点,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这次我们输了,想办法再赢回来就是了。明国像这样的精兵没几支,我们还有机会!”
莽古尔泰抓住阿巴泰的手,惊恐的问:“如果明国练出了二十万,三十万,甚至四十万这样的精兵,我们该怎么办?”
阿巴泰仿佛被人兜头淋了一大盆冰水,响亮的抽了一口凉气,打着冷战说:“如果明国真的练出了二三十万这样的精兵,我们恐怕没有资格去考虑该怎么办了,因为我们都已经死光了!”他狠狠的喘了一口气,握紧拳头,厉声说:“不会的,不会有这一天的!明国舍不得花这个钱,明国那些迂腐的文官不会容忍有这么一支强大的新军崛起,威胁到他们的利益,我们还有机会!我们可以收买关宁军,让他们帮我们对付这些新军!我们可以通过晋商从明军手里购买那些犀利无比的强弩火器,我们可以……我们可以离间新军与文臣集团的关系,借那些废物的手除掉杨梦龙和卢象升!只要弄死了这两个人,明军那点好不容易才凝聚起来的军心和士气就彻底散了!四哥,我们还有机会,你振作起来!”
莽古尔泰神情沮丧,讷讷的说:“也……也许吧。老七,你说的东西我听不懂,但我知道你和老八都是我们中间少有的智勇双全的人,我听你们的,你们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吧。”
阿巴泰捏紧拳头,目光如炬,浑身的血液在沸腾。今天虽然败得很惨,但也让他,让后金意识到,一个非常强大的对手已经崛起,对后金形成了泰山压顶一般的压力。后金纵横辽东几十年,头一回碰到如此强硬的对手,这个强劲的对手让阿巴泰感到恐惧,也让他感到兴奋————这才是合格的对手!这样的对手打起来才够味!他喃喃说:“杨梦龙,这次你赢了,而且是大获全胜,从此你就是我们大金的头号劲敌了……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出尽了风头,只怕也快大难临头了吧?但愿你不要早早的死在自己人手里,但愿……但愿我们还有再次在战场相遇的机会!如果还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要堂堂正正的击败你,用你的血洗雪今天的耻辱!”
无边的暮色吞噬了天边最后一丝光亮,天地之间一片黑暗,路都看不清,一如后金的未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