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高,把秦翼明给喷成了血人。秦翼明理也不理,伸手捡起那颗血淋淋的首级,按照明军的赏格,这玩意值几百两银子,甚至可以官升一级,算是一大笔财富了,但是他看也不看,一口痰唾在死者扭曲的面孔上,大手一抡将首级掷向后金大军,放声狂啸:“我乃石柱秦翼明,建奴,可敢上来一战?”
川军将士齐声叫:“建奴,可敢上来一战?”
后金将士眼里冒出血光,发出野兽般的狂嗥,猛冲上来,而川军也挺着步槊如山如墙的压了上去,步槊长矛你来我往,丛枪刺来,丛枪刺去,每一秒钟都有人被刺倒,还没有断气的伤兵就在一丛丛长兵底下拳打脚铁扭打成一团,连绵一公里的战线上响彻双方士兵垂死的惨叫声和恶毒的咒骂声,以及一声声打肺里挤出来的、暴戾到极点的怒吼,肉体与金属的碰撞,惊心动魄。
在正面,后金遇上了异常强劲的对手,不管是对河洛新军还是对川军,他们都拥有占绝对优势的兵力,但是拿那坚韧无比的枪阵毫无办法,他们一批批的冲上去,一批批的撞死在槊锋上。尤其是河洛新军,给后金军队的打击是全方位的,冲上来的后金士兵不是被步槊戳死就是被强弩射死,在他们面前,后金军队尸体一层叠着一层,惨不忍睹。
但是在后方就没有这么乐观了。后金以重骑撞开了东江军的防线,步骑军沿着重骑打开的缺口蜂拥而来,将缺口撕得更大,疯狂地砍杀着缺乏铠甲保护,训练跟河洛新军差了好几个档次的东江军。数千东江军转眼之间便崩溃了,越来越多人扔下武器,狂叫“败了,败了”,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将整个方阵弄得一团混乱。后金就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一样铺天盖地的涌过来,毛永俊双目眦裂,挥舞双锤带领家丁冲入后金重骑兵中间,打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但还是遏制不了后金军队的进攻。他带着十几名浑身浴血的家丁撤了下来,喘息着对黄龙说:“黄帅,不成了,挡不住了,我们撤吧!”
黄龙面目扭曲,一指血肉横飞的方阵正面,怒吼:“我们这一撤,小杨帅和卢大人的后背就全暴露了,他们必定全军覆没,你说我们能撤吗?”
毛永俊嘴唇哆嗦着,说:“可是我们实在挡不住建奴了!”
黄龙痛苦地闭上眼睛,良久才睁开,扫视战场,只见后金骑兵正在横冲直撞,像赶羊似的将大批东江军将士朝着河洛新军那边赶过去,东江军哭喊声震天动地,奔走若狂,溃败之势已经无可挽回。他喃喃说:“同样的装备,吃同样的口粮,为什么就差这么远呢?”
黄玉郎盔甲上挂着十几支箭撤了下来,叫:“叔叔,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真的挡不住了,你快拿个主意啊!”
黄龙苦涩的笑了笑,说:“玉郎,永俊,你们去找小杨帅,就说……就说黄某对不起他,辜负了他的信任!”不等黄玉郎和毛永俊说话,呛一声拔出长剑,策马迎着后金进攻的矛头猛冲过去,扬剑狂啸:“我乃东江镇总兵黄龙!东江儿郎,随我杀尽建奴!”
毛永俊失声狂叫:“黄帅!”
黄玉郎带着哭腔叫:“叔叔!”
狂叫声中,这两位东江镇数一数二的悍将也策马追着黄龙,径直朝后金重骑冲了过去。很多忆丧失理智的东江军将士听到黄龙的怒吼,身体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的总兵大人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冲向漫野而来的敌军。他们呆了呆,突然发出一声疯狂的嗥叫声:“杀建奴啊!”捡起地上不知道被谁丢弃的兵器,面目扭曲的追随他们的将军,飞蛾扑火般冲了上去。
无路可退了。
从萨尔浒开始,明军一直在败,一败三十余年,辽东已经丢光了,他们被赶出了自己的家园,一路败退,退到了辽南,依托旅顺和一些贫瘠的海岛苦苦支撑,他们还能往哪里退?眼下在这个战场上,几乎集中了大明所有敢于在野外与后金争雄,有能力在野战中击败后金的精兵强将,如果他们逃跑,将河洛新军、天雄军、川军的后背暴露给敌军,这些劲旅势必全军覆没,光复辽东必将变成迷雾!
都已经到了这个关头了,他们还能往哪里退?
我们的家园已经被你们摧毁了,我们的亲人被你们杀光了,我们的尊严已经被你们剥夺殆尽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好吧,就战死在这里吧!想要越过我们的防线,可以,拿命来堆吧!
一片混乱中,徐猛带领六百名重装步兵排成三排,如墙推进。在乱军之中,他们显得格外的冷酷和镇定,令人生畏,盯着越来越近的后金骑兵的眼睛尽是轻蔑和嗜血的欲望。
他们坚信,这些后金骑兵的宿命,就是被活生生的斩成碎块!
东江军虽然舍死忘生的与后金大军厮杀,奈何他们早早被打乱了阵脚,一团混乱的,战力大减,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被后金大军一层层的杀透,重骑辗过,血肉狼籍。那些重骑兵肆意挥舞兵器,收割生命,没有人能抵挡住他们的冲击。又砍翻了一层东江军将士之后,他们眼前豁然开朗,前面出现了一片无人之境,东江军的防线已经被他们杀透了,大家不禁欢呼起来。
他们高兴得早了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