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仍然带着他的部队在海边玩水,他们渡海所需的海船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准备好。接到朝廷传来的捷报后,这位仁兄明显愣了一下,有点儿茫然了。本来,按照他的想法,旅顺东江军是必败无疑的,渡海去救援只会白白搭上自己的精锐部队,划不来,可谁又能想到东江军居然咸鱼翻身,耗了这么久,旅顺不仅没有丢,反而三战三捷,斩首七百余级?
吴襄感叹:“那个杨梦龙,打仗还是有一套的,这么难打的仗他都能打赢……长伯,照这形势来看,建奴怕是很难在旅顺占到便宜了,我们要不要派一点兵过去,帮东江军一把?”意思十分明显了:这可是蹭战功的好机会,千万不要放过了!
吴三桂本来也有几分去蹭战功的心思,但一听到“杨梦龙”这三个字便火冒三丈,他可没有忘记去年在登州,杨梦龙是怎么耍他和高起潜的!而且照崇祯的意思,是由杨梦龙全权指挥旅顺地区所有明军部队,如果他带兵过去,一样得听杨梦龙指挥,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他咬牙说:“哼,那小子也就是侥幸赢了一仗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建奴一旦发狠了,跟他死拼,他肯定撑不住的!”
吴襄眉头略皱:“你的意思是,再看看?”
吴三桂斩钉截铁的说:“孩儿的意思是,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建奴到现在都没有对旅顺发动大规模攻势,谁知道他们存的是什么心思?万一这是他们的圈套,而我们一头扎进去,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吴襄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便不再多说了。他叹着气说:“长伯,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应该跟那个杨梦龙搞好关系。此人的才具非同一般,运气更好得出奇,与他为敌,对你没有好处的!”
吴三桂阴沉着脸没有说话,摆明就是没有听进去。在登州,杨梦龙和河洛新军算是把他给得罪狠了,他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过杨梦龙的。
在锦州。
祖系关宁军仍在锦州城附近转悠,活动范围由始至终都没有超出十里远,如果朝廷催得紧了,他们就表演一回已经炉火纯青的花样炸营,玩得不亦乐乎。接到捷报后,祖大乐去找祖大寿,委婉的说:“大哥,旅顺那边打得不错,建奴打了这么久都没能越雷池半步,反倒损兵折将,看来建奴也就这点本事了,我们是不是也拿出点真本事来?”
祖大寿有些阴沉的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
祖大乐说:“此战,朝廷动用了几乎所有的精锐,关门川军、河洛新军、天雄军、登莱新军,都悉数参战了,杨梦龙、卢象升、薛思明、钟宁、钱瑜、雷时升、秦翼明、秦良玉等良将也悉数登场,如此大战,举国瞩目,我们关宁军再继续袖手旁观只怕不妥,您看是不是应该趁建奴防备空虚,拔掉几个离锦州较近的据点,或者让小弟领一支精兵到旅顺参战,也好对朝廷有个交代?”
祖大寿呼的一声站了起来,瞪着祖大乐,大声说:“打打打,你就知道打,也不想想,建奴真有这么好打?真把建奴当成软柿子了?”
祖大乐说:“不是……这次朝廷真的调动了几乎所有的精兵强将,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完全可以与建奴一战的!”
祖大寿越发的愤怒:“大凌河之战如何?朝廷前前后后调集的精锐不少于十万,结果还不是被建奴一批批的歼灭在大凌河畔了,尤其是我们关宁军,更是损失惨重,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气来!”他越说越激动,挥舞着手臂说:“这些兵马都是我们在这个乱世安身立命的本钱,祖家的荣华富贵全系于此,每一步都必须慎之又慎,意气用事是万万要不得的!再说了,就算旅顺那一战打赢了,对祖家又有什么好处?败了还好,万一得胜,难保朝廷不会头脑发热,大力扶持东江镇,把大笔军饷军械拨给他们,而我们关宁军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
祖大乐心凉了半截,一腔热血顿时冷了下去。他对与卢象升、杨梦龙并肩作战,挥刀大砍仇寇头颅的情景记忆深刻,听说这次杨梦龙和卢象升都参战了,心痒痒的就想也去参加,被祖大寿臭骂了一通才意识到,关宁军是一个团体,它有自己的意志,有自己人的利益需求,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听祖大寿的语气,这一仗他非但不会出兵去帮忙,还巴不得旅顺明军败得不可收拾,这样才符合关宁军的利益!想通了这一层,他嘴里像是含着一枚生锈的铜钱似的,又苦又涩,默默的走出了将军府。
祖大弼迎面走过来,见面就问:“怎么样了?”
祖大乐抬一下头,摇了摇,又低了下去。
祖大弼瞪大眼睛叫:“大哥还是不肯答应?见鬼,旅顺那边大军云集,杀得血流成河,我们却一直在锦州附近绕圈子,这有什么意思!?我去跟大哥说!”说着就要往里走。
祖大乐一把拽住他,神情苦涩的说:“别去了,大哥不会答应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祖大寿了!”
祖大弼愤愤的一脚踹在一根柱子上。他也只能这样发泄一下了。
柱子纹丝不动,只是多了一个浅浅的鞋印。
仅此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