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苦笑:“喜从何来啊?”
曹桓也跪下,朗声说:“张大人所部全军尽墨后,建奴的气焰日益嚣张,大凌河城无血开城的谣言甚嚣尘上。值此危难关头,卢大人毅然率领七千天雄军,并关宁军六千精骑及三千民夫,义无反顾,再度增援大凌河,与建奴浴血厮杀,直杀得尸骨盈野。天雄、关宁二军一心报国,奋勇向前,死不旋踵,卢大人、祖大弼、祖大乐三位重将更是身先士卒,大军势如破竹,于鸡鸣驿击败建奴正蓝旗,高歌猛进,强渡大凌河,兵临城下!”
群臣在心里嗤了一声,吹牛,谁不会啊?说得再好听又怎么样,败了就是败了!就连崇祯也不大提得起劲来,他只关心那一万多精兵到底怎么样了:“后来呢?成功了没有?”
曹桓神色有些沉痛:“没有!”
崇祯苦笑,喃喃说:“果然如此……”
曹桓继续说:“渡过大凌河后,我军攻势如潮,建奴节节败退,卢大人率领一支骠骑直冲奴酋皇太极的王旗,陌刀抡舞如飞,当者人马俱碎,建奴莫不敢寒,奴酋不敢缨其锋芒,仓惶后退。我军士气大振,攻势越发凌厉,而此时,大凌河也城门大开,一支步骑军杀出城来,两面夹击,建奴更是阵脚大乱……”
这个死太监还真有点说书的天份,说得是绘声绘色,让人身临其境,一些大臣都让他给绕进去了,紧张的问:“后来怎么样了?”就连崇祯也不例外:“对啊,后来怎么样了?”
看样子已经把大家的胃口给吊起来了,曹桓不敢继续卖关子,接着说:“眼看两军就要会合了,然而,建奴却万炮齐发,对我军狂轰滥炸!皇上,奴婢亲眼看到一发几斤重的炮子呼啸而来,三名士兵的头被擦了一下,都碎裂开来了,*鲜血迸得到处都是!祖大乐将军率领一千铁骑直冲建奴大本营,试图毁掉这些火炮,建奴的炮弹就照着他们猛烈倾泄,将冲阵的骑兵一片片的打翻,不管是人还是马都是血肉横飞,但是祖大乐将军头也不回,带着死伤惨重的骑兵涉血而前,冲进了建奴火炮阵地,疯狂砍杀建奴的炮手……”
崇祯激动的捶了一下龙椅,忘形的低声叫:“好样的!”
一位满头白发的大臣捋着胡子,眯着眼睛说:“铁骑踏血冲阵,壮哉!”
“但是,就在此时,建奴正红旗又杀了出来!”曹桓激动的叫:“皇上,当时我军留在鸡鸣驿的营垒正遭到镶红旗的猛攻,留在南岸的车营被两白旗包围,渡河的部队与建奴两黄旗及正蓝旗杀得血肉横飞,当时卢大人是在以不足两万兵力对抗建奴六个旗的精锐哪,现在再来一个正红旗,哪里招架得住!祖帅见势不妙,下令关闭城门,出城接应援军的部队大多战死,十不存人,卢大人指挥大军缓缓后撤,试图撤回南岸进入车营,依托营垒跟建奴血战到底!建奴蜂拥而来,将大军分割在两岸,围了个水泄不通。当时打得实在是太惨了,完全没了章法,几万人挤成一团,完全没有闪避腾挪的空间,只能面对面的搏杀,刀斧对砍,长矛对捅,死光一批又来一批,建奴射出的利箭几乎可以遮蔽天空,直到现在,奴婢想起当时的情景,仍然不寒而栗!”
崇祯的眼睛有点湿润了。看来天雄军关宁军还是拼尽了全力要解大凌河之围的,抗令不遵固然可恶,但是如此打得如此英勇果决,实属难得……也不是不可原谅的嘛。要是他们每次对上建奴都打得如此坚决,死不旋踵,抗命几次又何妨?
熊明遇暗叫不妙,他刚刚可是狠狠的告了卢象升、杨梦龙一个刁状的,现在这两个死太监巧舌如簧,居然让崇祯转怒为喜了……最要命的是,这一仗打得如此惨烈,他这个兵部尚书居然一无所知,跑到锦州前线跟杨梦龙吵了一架就回来告状了,崇祯怎么看他?崇祯怎么看他还不得而知,反正有几位年轻一点的大臣看他的目光就有点儿不对了。他赶紧说:“卢大人孤军奋战,固然气壮山河,但是势单力薄,被建奴团团包围,怕是凶多吉少吧?”
崇祯心里一紧,紧张的问:“对啊,后来怎么样了?”
曹桓说:“后来?后来,就在卢大人和两位祖将军苦苦支撑的时候,杨指挥使率领步骑军近四千人过来支援了!”
吴永说:“启禀皇上:杨大人跟卢大人交情极深,卢大人执意增援大凌河时,杨大人曾苦劝卢大人先等等,待关门川军出关,抵达锦州后再行动,但卢大人忠于国事,没有听从他的劝告,领兵出战。熊大人到达锦州后下令停止增援大凌河,令舞阳卫马上入关平定登莱叛乱,杨大人当即就急了……皇上也知道,杨大人年未满十九岁,年轻气盛,性子急躁了一些,情急之下说了一些很不应该的话,冒犯了熊大人。熊大人,奴婢在这里代杨大人向你赔礼了。”
熊明遇哼了一声,说:“公公还是说说舞阳卫后来怎么样了吧。本官让杨大人气了个饱,未等分出胜负便回来了,实在是牵挂得很呢!”
吴永重复:“舞阳卫后来怎么样了?”冻得青白的脸上露出一丝骄傲之色,大声说:“舞阳卫两千五百精兵,并七百民夫,六百关宁军弩兵疾驰二十里,于鸡鸣驿一战击溃建奴镶红旗并蒙古军共一万余人,斩首一千三百余级,缴获占马一千六百匹,兵甲器杖数不胜数!”
“什么!?”
不少比较沉不住气的大臣吓得跳了起来,就连一直以眼观鼻以鼻观心,摆明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温体仁也瞪大眼睛,吃惊的瞪着吴永,想看看他是不是疯了。不到四千兵,其中真正能打的就两千五百,居然一战击溃了后金上万大军,斩首千余级?这战绩也太骇人了!
吴永环视众臣,活像一只骄傲的公鸡:“此役我舞阳卫仅白甲兵便斩杀了五十余名,牛录额真四人,甲喇额真一人,镶红旗旗主岳托被弩箭射伤,一路丢盔充甲,仓皇逃窜,溃不成军!舞阳军乘势追击,一直追到大凌河北岸,与建奴两白旗撞了个正着!”
崇祯失声叫:“糟糕!舞阳军就这么点人,建奴三个旗加起来足有两三万人,这可怎么办?”
周延儒叹息:“穷寇莫追,穷寇莫追!杨指挥使虽然勇武过人,但毕竟还太年轻,这次是犯了兵家大忌啊,这可如何是好?”
吴永说:“皇上圣明,当时建奴三个旗加起来,足有两万多人,十倍于我。面对十倍之敌,杨大人的办法就一个:上!先是用重炮开路,打乱了建奴的阵脚,然后杨大人亲自率领四百铁骑直冲建奴王旗,当者披靡,奴酋皇太极身边的亲兵卫队被他一扫而空,仅剩奴酋独自一人,犹如丧家之犬,落荒而逃,杨指挥使紧追不舍,二人一前一后沿着大凌河,足足跑出了一里多远!”
崇祯都快站起来了:“有……有没有追上!”
吴永说:“追上了!但是建奴两名死士舍命阻击,杨大人用强弩射死了一个,另一个一刀劈在他的头盔上,震得他头昏眼花,失了准头,那一枪刺偏了,没能刺中奴酋,将奴酋战马马颈刺了个对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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