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来:“那段少年时光,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光。”
他说完,拿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陈郋看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说起自己最快乐的时光,却是如此怅惘黯然。
“县令当初是为何去的郯州呢?”
薛元诏的目光落在身前的空酒杯上,平淡地说一句:“当初是跟着家里人过去的。”
“哦,原来是这样。”
“监令是怎么到的马监呢?”薛元诏又抬起了视线,把话题重新转回到陈郋身上。
陈郋开始回忆:“十七年前,我二十三岁,到长兴府参加礼部试,有幸得中。铨选后我被分到了太仆寺。我在太仆寺待了一年,就被打发到邤县的马监了。”
“打发??”
“是啊。”陈郋自嘲道:“现在想来,当初就是年轻气盛,不懂为人处世,不能为人所容,所以被打发到了邤县马监。到了此地,一待就是十六年。”
薛元诏听明白了。一想,这正符合陈郋的性子。陈郋是性情之人,不免有得罪人的时候。
但其实陈郋到现在也没有改变,仍是直截了当。毕竟心里有怨气的时候,敢把任何人挡在马监的门外。
“那你在邤县一待就是十六年,有没有想过离开呢?”薛元诏问他。
“说没想过,那一定是假话。”陈郋端起身前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只是我这样的人,又不懂得去求人,只会等。这个调动,等得有就有,等得没有也就没有。”
“等了十六年,还没等到呢?”
“只是话又说回来,我自从来到这个马监,做事也算勤恳,竟然一路升到了监令。现在我看管着咱们定国最大的马监,看管得也还过得去。我想,现在更不会有人要把我调走了吧。我应该是要在这个马监一直待到头了吧。”
薛元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知该劝慰还是勉励。四十岁的六品监令,年纪大也不大,但是在一个地方已经待了十六年,今后景遇,谁也猜不到。
“我其实对马比较感兴趣的,也有一些了解。”薛元诏只好又转个话题。
“哦?是吗?”
“我知道我们定国产的马不如北边启国产的马,以及西边兆国产的马。我们定国两败于北边的启国,就是因为战马的差距。六年前,我们开始从兆国购入马匹,就是为了弥补跟启国战马的差距。”
“是的。从兆国引入的马匹,除了分到各地驻军的,剩下的就分到各地的马监养育。邤县的马监分到了最多,足足有一千匹兆国马。”
“所以邤县马监的担子不轻。”
“是啊,正是因为我的马监有最多的兆马,所以不敢有丝毫懈怠,才为了草料的事情劳心劳神。这些兆马是我定国的宝贝,可一点都不敢饿着了他们。”
薛元诏终于说出了他带到邤县来的目的:“我想到马监看看马,尤其是买进来的兆马,不知可否?”
陈郋没有丝毫犹豫:“只要县令愿意,随时都可以到马监来。县令过来,我就到马监门前迎接县令的车驾。”
“监令没开玩笑吧?”薛元诏问。
“县令若是不嫌,认我这个朋友,今后马场的大门随时为县令敞开!”
薛元诏苦笑:“这,怎么听起来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