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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野心与佛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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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个白玉堂就得了,还有就是坚决不相信展晧坏得无可救药!

    “玉堂。”殷兰慈给白玉堂往饭碗里夹了些菜,“吃饭。”

    白玉堂抬头,就看到殷兰慈坐在自己身边了,点头,伸手捧了饭碗吃饭。

    陆雪儿微微眯起眼睛,伸手给展昭夹菜,“昭,吃饭。”

    两家儿子在对家娘身边坐了,捧着饭碗各有心思地吃饭。

    陆雪儿忽然跟展昭说,“昭,晚上有事情么?”

    “嗯,没什么事……”展昭心说,大家还要在在一起讨论一下案子么?

    殷兰慈问白玉堂,“玉堂呢?晚上有没有空?”

    白玉堂点了点头。

    “阿姨晚上要去买些东西,你陪我吧。”陆雪儿戳了戳展昭。

    殷兰慈拉了白玉堂,“玉堂啊,阿姨晚上去买东西,你跟着一起去吧?

    “哦。”白玉堂也点头。

    随后,众人接着吃饭。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好奇,其他人更好奇——为什么陆雪儿逛街不要白玉堂要展昭跟着,而殷兰慈又要白玉堂跟着呢?

    白夏笑眯眯问自家娘子,“娘子,我也去不?”

    陆雪儿神秘兮兮地摇摇头,“不准你去!”

    白夏立马明白,估计又有什么计划了。一旁展天行给他斟酒,他俩晚上一起在院子里跟赵普他们喝酒好了。

    入夜,陆雪儿和殷兰慈一人拉了一个出门,一个往东一个往西,逛街去了。

    出了门,才知道今晚开封府有灯会。

    “不年不节的,怎么灯会呢?”展昭这几天都在为血魔的案子闹心,见街上人头攒动一派的太平盛世之象,才觉得开封还是之前的那个开封,从来没变过,变的只是自己的心境而已。

    陆雪儿笑了笑,拍拍他,“有些事情就那么回事,你越拿它当回事,它就越是影响你的生活,到最后,连每天看到的东西都陌生起来。”

    展昭微微吃惊,原来陆雪儿是带自己出来开导来了。

    展昭笑着摸摸头,“其实我倒是没什么要紧,倒是玉堂可能会胡思乱想。”

    “不怕,有你娘开导他。”陆雪儿挽着展昭往前走,走向今天的目的地……开封城里的铁佛寺,跟禅堂里的大师父说好了,要给他俩安排个机会!

    白玉堂跟着殷兰慈一路买了好些东西,途中不少姑娘都羡慕地看着殷兰慈,只见白玉堂跟在她身后,手里捧着殷兰慈买的大包小包。

    殷兰慈买了一大堆,白玉堂问,“阿姨,买这么多布匹、茶叶之类的要回去送人?”

    “是啊。”殷兰慈点头,爆出三姑六婆七叔八大婶各种亲戚无数,说要送礼。

    白玉堂有些无奈,心说这些亲戚就算一人一把花生米都要买一麻袋呢,就问,“不如阿姨列张单子,我明日叫白福来买?”

    “那怎么成?”殷兰慈笑了,“送礼物讲究的是一份心意,贵在那份想给你的真心,不是光花钱或者使唤人能得来的。”

    白玉堂听了她这话,似乎有所得,但具体又听不出什么,他心事重重,也没多问,继续走。

    殷兰慈见他呆呆的,就道,“我跟你讲讲昭和晧儿小时候的事情吧?”

    白玉堂愣了愣,点头,“他俩感情很好?”

    “嗯,兄弟相处和睦,不过昭从小很听话,从不跟人胡搅蛮缠。”殷兰慈挑起嘴角,“全天下会挨他欺负的也就只有你了。”

    白玉堂望天,是啊,展昭在别人面前都是温顺的猫,搁自个儿面前就野了,爪子麻利着呢。

    “你和昭认识很早吧,几年前他写信回家,就有提起你。”殷兰慈微笑。

    白玉堂好奇,“他怎么写的?”

    “哦,我记得最开始是说,有个十分好看的少年,害他成了猫,定要报复回来!”

    白玉堂忍不住笑,这猫还真记仇。

    “后来渐渐的,每一封信上关于你的是就多了起来,直到后来满篇满篇都是你。”殷兰慈说着,回忆起来,“晧儿当时看完信就说‘完了完了,小弟叫人拐跑了。’”

    白玉堂意外,在他听了众多关于蜃主的事情之后,差不多将展晧妖魔化了,总觉得是个十恶不赦的可怕存在。

    但现在一听殷兰慈说,似乎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晧儿是我与天行当昭一样养大的孩子,他断不是那种邪魔恶鬼,什么鬼子之类,都是胡扯。”殷兰慈拍了拍白玉堂,“再者说了,别说什么转世、天定之类的无稽之谈,若是有婚约又如何?你情我愿大不了私奔呗。”

    白玉堂笑了,殷兰慈这做娘的倒是开明。

    “你俩是幸运孩子,什么都不用顾忌,有喜欢的事情在做、有家事不用愁生计,更有能耐有天分。这么好的条件,该好好花心思安心喜欢对方才是,别胡思乱想浪费了时日啊。”

    白玉堂认真点了点头,心中也觉得自己想多了,这事儿不是翻醋坛子,而是完全的杞人忧天,该对展昭有信心才是。

    于是,心中郁结被疏导了的展昭白玉堂,陪着两位娘亲接着逛马路,逛着光着,到了铁佛寺附近。

    铁佛寺方丈是包拯的好朋友问清和尚,今年六十多岁吧,头发灰白的大胖和尚,很和蔼。

    陆雪儿带着展昭进门拜拜之后,就说要借庙里的屋子住。

    去庙里吃住,都不是为了单纯的吃或者住,而是图个清静,另外,洗去尘埃,以求静心安宁的境界。

    陆雪儿去了女客房住,展昭住男客房。

    所谓的客房,一间屋子不大,却没床,有一面大,人就睡柜子里,名曰柜铺。铁佛寺的柜铺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据说好几代的高僧都是在柜铺里悟禅得道的。

    展昭进了客房,觉得难得清静一会儿参悟参悟也好,就钻进了柜铺里。

    没多久,就感觉隔壁的柜铺里也钻进了个人来,躺下,两人当中就隔了一层木门

    这庙里吧,特别省,和尚们白天化缘加做香蜡,都是卖了救济穷人的,自己可不点灯,讲究日出而起日落而眠。

    很快,四周围黑漆漆,静悄悄。

    展昭翻了个身,心里想的是白玉堂这会儿不知道在干吗呢,殷兰慈有没有难为他?

    而此时的白玉堂,就躺在隔壁的柜铺里头,也是叫殷兰慈拐来塞进客房的。他此时想的是,他娘可别捉弄展昭、或者欺负那猫啊。

    柜铺是阴沉木做的,年代久远,有些阴凉。

    展昭四顾看了看,还没被子,心说是不是在外边?就想坐起来。

    “咚”一声,脑袋撞到了上一层的柜板。展昭伸手揉了揉脑门,莫名骂了一句,“死耗子!”

    白玉堂在隔壁,听着这声音语调耳熟,但隔着木板听不真着。

    展昭打开柜门出去,黑灯瞎火摸了一圈,没找见被子,来气了,说了句,“怎么都没床被子?”

    白玉堂在隔壁听着了,看了看身上盖着的,发现他这儿有被子,不过隔壁的人不知道是谁……

    “唉。”展昭躺下,叹了口气,忽然好奇隔壁的那人不知有没有被子,是不是要跟和尚们要的?就问,“兄台有被子没有?”

    白玉堂听着声音和说话的腔调,可认出来了,原来是那猫儿!他立马明白了殷兰慈和陆雪儿的意图。

    白玉堂脑筋一转,转过身,故意压低了嗓子,先念声佛,“阿弥陀佛,施主,睡柜铺,不能盖被子。”

    展昭可没听出是白玉堂戏弄他,还以为隔壁睡的是位大师,就点点头,“哦,这样啊。”

    他倒是也不怕冷,大不了用内力运转个几周天。

    正想静下心睡呢,就听隔壁那和尚忽然问,“施主有心事?”

    展昭听到了,笑了笑,“还好。”

    “来睡柜铺的人,大多都有心事。”白玉堂坏着心眼说,“这柜铺有个功效。”

    “什么功效?”展昭好奇。

    “只要将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那些事情明日就不会再困扰你。”

    “这么神?”展昭忍不住笑,“可这样说了,不是要叫人听到了么?”

    “这是柜铺的第二个功效。”白玉堂接着捉弄还蒙在鼓里的展昭,“黑灯瞎火的,谁也不认识谁,贫僧是专门负责听施主吐苦水的,也帮着开解施主。等到天一亮,咱们各走各的,再遇见,也不知道谁是谁。”

    “哦……”展昭恍然大悟,还有这功效啊!想得挺周到的,难怪铁佛寺的柜铺出名呢。

    “施主有什么苦水,大可以跟贫僧倒一倒。”

    展昭想着,觉得也是,这人不认识自己,可能会有独到见解,毕竟……开封府众人都太关心自己。大不了不说什么重点,就瞎聊呗,反正这会儿展昭不困,闲着也是闲着。

    “施主被什么困扰?”白玉堂问,“仕途、前程、学业、还是恩怨?”

    “都不是。”展昭想了想,江湖恩怨也算不上。

    “那就是感情?”

    “嗯……是吧。”

    “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展昭摸摸鼻子,“爱……之类的吧。”

    “施主有意中人?”

    “有啊。”

    “意中人可中意你”

    “嗯!”展昭笑着点点头,“中意。”

    “那也就是两情相悦?”

    “嗯。”展昭接着点头。

    “施主还有何困扰?”白玉堂问,“门不当户不对?”

    “嗯,我们都不讲究这个。”展昭摇摇头。

    “家人反对?”

    “没有,很支持。”

    “那为何困扰?”

    展昭翻了个身,趴在柜铺上自己也想不明白,“世事无常,总觉得有些心烦和心慌。”

    “施主的意中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展昭心情又好了起来,“是个大美人!”

    白玉堂眼皮子跳了跳,告诫自己——忍耐啊!小不忍则乱大谋。

    “有什么优点么?”

    “优点一箩筐啊。”展昭笑眯眯,“什么都挺好的。”

    白玉堂挑眉——这猫,评价还挺高。

    “缺点呢?”

    展昭皱皱眉头,“缺点……倒也不算缺点,就是特点吧,他性格很特别的。”

    “你对他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没。”展昭很爽快地摇了摇头,“哪里都很好。”

    “那你担心做什么?”

    “我这边事情太多,把他牵扯进来了。”

    白玉堂微微皱眉,原来展昭在意这个。

    “他嫌弃你事情多,牵扯到他?”

    “没有没有,他才不是这种人。”展昭轻轻叹气,“不过他平日逍遥自在,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认识我之后倒是处处揪心,闹心事也一桩接着一桩。”

    “他也许不这么觉得呢。”白玉堂忍不住说,“什么事都不闻不问其实也挺无聊的,你给他的日子带去了无穷的乐趣。”

    展昭听着意外,这和尚真会安慰人啊!铁佛寺里的和尚境界真高!另外,说话的调子,特别是那股慢条斯理的劲儿,怎么有些熟悉,就是声音似乎低沉些。

    “你真心喜欢那人么?”对面又问。

    “嗯。”展昭点头,越听觉得声音越像,展护卫可不傻,他是机灵鬼儿,立刻觉得不对劲,就话锋一转,“不过他好像不喜欢我。”

    “谁说的?”那边白玉堂忍不住回了一句,一开口就知道说漏嘴了。

    展昭眯起眼睛,心说——果然是那耗子!但他也佯装没发现,自顾自依旧说,“听说他以前喜欢过不少人。”

    “没有的事。”白玉堂摇头,“别听那不相干的人瞎说,他就喜欢过你一个。”

    “是么……”展昭伸手,一把拽开眼前的墙板,果然,墙板能拽开!

    展昭虎视眈眈看对过,黑暗中那一抹白,“白玉堂!”

    白玉堂先是一惊,后冷静下来,眼前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展昭不可能看到自己,赶紧捏着鼻子说,“施主,贫僧法号叫喂猫。”

    展昭这气,伸手往对过抓了几把,顺着腰摸两圈,一拍床板,“死耗子,就是你!”

    白玉堂惊讶,也不装了,“这么肯定?”

    “嗯!”展昭回了一句,“摸身材摸得出来!”

    白玉堂尴尬,“你这猫,陌生人你也上手啊?”

    “就知道是你,敢糊弄我!”展昭踹了墙板蹭过去,一把抓住了一条被子,往自己这边拽,“你还说没被子!”

    白玉堂连同被子被他一起拽了过去,黑漆漆伸手抓了一把,“猫儿,是你啊?你怎么上这儿来了?真巧!”

    展昭气得不轻,这耗子又开始装傻,恼怒间,就感觉脸颊温热,似乎白玉堂的气息,在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卡这儿肯定要被啃了,捂嘴。

    -------------------【26错打错着】-------------------

    白玉堂气息倒是没大乱,只是微乱。

    展昭也有些微乱,两人默默对视,虽然漆黑一片看不清楚,但知道对方在看自己,似乎能感觉到那种眼神,带着的温度。

    展昭戳戳挨近自己的人,“这里青灯古刹,佛门清净地,喂猫师父,你要破戒啊?小心菩萨打你手心板。”

    白玉堂伸手凭感觉摸了一把,果然正中展昭脸颊,轻抚,低笑,“不怕,黑灯瞎火,菩萨看不到。”

    “菩萨有法眼。”展昭也伸手摸了把,抓住了他头发,“法号喂猫的喂猫师父,我有些饿,你身上有吃的没?”

    白玉堂手指头顺着脸颊的线条往下出溜,“法号改了,不叫喂猫,叫吃猫。”

    展昭也不示弱,抓着白玉堂的头发顺着手指绕两圈,“自古以来都是猫吃老鼠,哪儿有老鼠吃猫的道理?”

    白玉堂笑了起来,“你没听过古谚么?山海经开封篇里有记载,铁佛寺白鼠柜铺食猫的故事。”

    “山海经哪里有开封篇,你编纂的啊?”

    “先吃了就有了呗。”白玉堂动了动,展昭按住他,“你别动,床板不太结实,一会儿塌了要赔钱的。”

    “怕什么,塌了陪他一座庙!”

    “别胡说,小心遭报应。”展昭双手顺着他肩膀绕过去,挂住脖子问,“喂猫还是吃猫?”

    白玉堂压低声音,有些情深,“先吃后喂,两不耽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灯瞎火,两人到莫名胆子大了起来,脸皮子也不薄了。

    展昭双手往下勾了勾,白玉堂顺势而为,气息交融带着股子由心底升起来的心慌意乱。

    展昭吸了口气,立马被堵上,反正黑漆漆也看不到面红耳赤,不管了!两人心一横楼道一起,却听到……

    “轰隆”一声。

    “哎呀。”柜铺塌了,展昭和白玉堂双双随着柜板子落地,“嘭”一声,激起尘埃滚滚。

    只是这叫的不是展昭也不是白玉堂,而是两个女人的声音。

    原来殷兰慈和陆雪儿捂着嘴正在隔壁两间房的柜铺里头听呢,正激动。偏偏这一排柜铺是连着的,一头塌了整排跟着塌……哗啦一下,两位娘亲摔了个够呛。

    大和尚问清从前头跑过来,惊讶地看着塌了一半的客房,一个劲念“阿弥陀佛”。

    废墟里,白玉堂和展昭尴尬地爬起来,两人都暗道——果然不能轻视菩萨,更不能拿佛爷寻开心,阿米豆腐!

    白玉堂走过去,掏了钱袋交给问清大师,展昭一个劲给赔礼道歉。

    殷兰慈和陆雪儿气煞、恨煞……就差一步啊!

    问清大师拿着钱袋掂量掂量,果真重修一座庙都够了,感谢白玉堂慷慨,边回大殿里拿了样东西出来,交给两人。

    展昭伸手接了,是两串黑色的木佛珠,似乎开过光,有些灵气的感觉。

    “这一趟柜铺历经百年了,这两串佛珠也一样寿命一样质地,二位施主与它们有缘,这佛珠可保福禄绵长,身强体健。”

    展昭给了白玉堂一串,两人谢过大师,领着两个再一次闯了祸的无精打采的娘亲,出了铁佛寺,回开封府。

    小和尚小声问大师,“师父,那一趟客房之前就闹大水蚁,其实塌了也怪不得展施主和白施主吧?”

    “咳咳”问清师父咳嗽了一声,一笑,“今日是这柜铺脱胎换骨的好日子,山海经开封篇上有这个记载。”

    小和尚嘴角抽了抽,“师父,山海经上有开封篇么?”

    老和尚打了个稽首,“佛曰,不可说。”

    大晚上,开封府静悄悄的夜路上,殷兰慈和陆雪儿晃来晃去地走,显得扫兴至极。

    殷兰慈瞧陆雪儿一眼——还不如不成功呢,空留个怨念!

    陆雪儿撇嘴——谁知道那柜板那么不牢啊!没压死就万幸了。

    展昭和白玉堂一人手里拿着串黑色佛珠,回头,就见两位娘亲并排走着,嘟嘴鼓腮帮子一脸的不痛快,知道一定又上火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摇摇头,回手将各自娘拉上来,将黑色佛珠戴在了两人手腕子上。

    两个娘亲愣了愣,抬头看两人。

    白玉堂和展昭一人搂了一个往回走,福寿绵长身强体健么,阿弥陀佛!

    四人回到了开封府,就看到大院子里众人还没睡呢。

    公孙在地上弄了长长的一卷白布,上边是地图,标出了好些地名。吴不善抱着脑袋死命想,包延翻书,赵普插小旗,一众人忙得不亦乐乎。

    展昭和白玉堂有些面红——他俩上青灯古刹逍遥快活,还差点还意乱情迷大不敬了一把,这边却忙得焦头烂额的。

    殷候和天尊在桌边吃茶,看两人回来了,还有垂头丧气的殷兰慈和陆雪儿,忍不住笑——看来,又失败了一回!

    “外公,你们这做什么?”展昭好奇问。

    “殷候想起来了摘到血魔过的地方,公孙先生正根据东南西北那句口诀,找可疑的地方。”天尊帮着回答了一句。

    白玉堂点点头坐下来,展昭也坐,藤椅上一大团被子,他原本以为只是被褥,没想到一屁股坐下去软乎乎。小四子“唔”了一声,惊得展昭赶紧弹起来,凑过去看,就见藤椅上,小四子搂着小虎睡得迷糊,箫良在一旁对着展昭,“嘘!”

    白玉堂挪开点椅子,拍拍身边,叫展昭过来,这还半个凳面儿可以坐。展昭犹豫了一下,怪不好意思。

    正这时候,外头王朝马汉跑了进来,到白玉堂跟前,“五爷,百花盟派人送了口信,说谢百花找你。”

    白玉堂皱眉,“明早我去找他。”

    王朝补了一句,“据说十万火急。”

    白玉堂微微一愣,展昭低声说,“会不会是扛不住了?”

    “没那么快吧?不说至少能撑五天么?”白玉堂站起来。

    “唉!”展昭拉住他,“我也去,那谢百花现在不人不鬼,万一他扑上来咬你呢?”

    白玉堂失笑,“我还能被他咬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展昭拿了巨阙跟白玉堂一起出门,殷候和天尊对视了一眼,跟上。

    岳阳将假的陵山泣血图给了白玉堂。

    白玉堂早就揣在怀里了,一路跟展昭往百花门走,两人又想起了吴不善说的,吃了血魔胆,无非就是一个死!谢百花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白玉堂拿了刀去了百花盟,进门,眉头就皱了起来——百花盟风光不再,原本热热闹闹好些人,如今只剩下七零八落几个老弱病残。

    几人出来给白玉堂行礼,“白五爷。”

    “谢百花呢?”

    几个老人指了指远处一个院落,纷纷垂泪摇头。

    白玉堂快步走过去,展昭在暗中跟,身边殷候和天尊也冒了出来。

    “你俩来干嘛?”展昭看看左右,天尊指指前头,“赶紧盯着玉堂去!谢百花,说不定还真有些用处。”展昭不解,不过两人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白玉堂到了谢百花屋子门口,就感觉一股香气刺鼻,伸手推开门,皱眉……

    屋子里黑暗一片,借着外头的月光,只见地上铺满了鲜花,最里头的角落里,谢百花蜷缩着,抬眼看他。

    似乎白玉堂身上的白衣反着月光很是刺目,他遮着眼睛。

    白玉堂只见他已经换下了白衣,改穿黑衣,想起当年风光无限傲慢无礼的谢百花,白玉堂皱眉摇头——当初真的一掌拍死他,反倒更好。

    “你找我?”

    “救……”谢百花痛苦地站起来,但是腿一软又趴下,伸着手,仰起脸看白玉堂,只见他此时双眼血红,对着白玉堂,“救我!你,你有法子的,是不是?”

    白玉堂意外,谢百花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样?不是应该能撑更久?!而且他吃的什么果子若是能将人一生的精力在短时间内绽放,他应该神功附体意气风发才对。

    “你怎么弄成这样?”白玉堂忍不住问。

    “我……没吸血。”谢百花哑着声音说,“我谢百花,不想任人摆布……白玉堂!”

    白玉堂微微一愣。

    “我知道我……该死。”谢百花咬牙切齿,“我,我也曾想将你,碎尸万段。”

    白玉堂一挑眉,别说,谢百花不愧是凭自己本事爬到百花盟最高点的人,卑鄙无耻之外,够硬气。

    “我不想……不人不鬼!”谢百花仰着脸看白玉堂,“你,救我!”

    白玉堂轻轻叹口气,“我救不了你,天下无人能救你。”

    “你能!”谢百花嘴角有血留下来,白玉堂见他浑身肌肉和皮肤似乎都已经开始坏了,摇头,比死无葬身之地还要惨,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天天死去、烂掉、化为脓血。

    吴不恶这样对他,是为了利用他,还是不把他当人在耍弄。

    “你什么……都能做到!”谢百花费力地说话,“如果不行,你杀了我吧。”

    白玉堂吃惊,“你想死,为何要我杀你?”

    “我想死的,光彩点!”谢百花突然翻了个身,笑了起来,“我谢百花,想不到会落到这个下场。

    展昭就在屋顶上,有些不想看,虽说谢百花死有余辜,但也并不是坏人就不值得同情,做错事杀人放火了,该抵命就抵命,谁也没必要受这样的折磨。

    知道要利用谢百花找到吴不恶很重要,但白玉堂和展昭,都蒙生了结果他性命,给他个痛快的念头。

    白玉堂忽然问他,“谢百花,你若有来世,想不想改?”

    “改?”谢百花愣了愣,无力地笑了起来,“白,玉堂,你觉得,我有错?”

    白玉堂皱眉,“你不觉得自己有错?”

    “呵呵。”谢百花哑然一笑,“你练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要做天下第一?”

    白玉堂微微皱眉,却也不隐瞒,点头,“我想过。”

    “你,想,你可以做到!老天爷,照顾你。”谢百花咬牙坚持,“我,也想,但是我做不到,老天爷不,不给我!我只好逆天而行,我狠、我要变强,有什么不对?我只是……走错了路。”

    白玉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走错路么?”

    谢百花摇摇头,“我不知道哪条路是,对的……不过,我会,换一条路走。”

    白玉堂伸手握住刀把。

    谢百花笑了,“其实,我……现在,不是最恨你。”

    “你狠谁?”白玉堂问,“那个面具人?”

    谢百花摇了摇头,“恨我自己,我死,但不甘心……”

    白玉堂心中暗惊,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因果报应,谢百花真的落到了世上最惨痛的一种死法——含恨而终,而且还是怀着对自己的恨。

    白玉堂抽刀就想了解了他性命,忽然,门口两股劲风过。

    白玉堂一惊——他师父和殷候!这两人的内力不是闹着玩的,白玉堂收刀往回退了一步,就见殷候和天尊忽然闪入,抬手一掌,齐齐砸向谢百花的额头。

    就听到清晰的筋骨尽断声响,谢百花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一头栽倒,一命呜呼。

    白玉堂惊骇地看着两位,展昭差点从屋顶上跌下来。赶紧掀开几块瓦片,抛了个洞跳下来。一搭脉,谢百花早断气了,全身筋脉尽断,死得不能再干净了。

    白玉堂和展昭齐齐看向天尊和殷候,“你俩……”

    “当年就是这一掌,打死了吴不恶。”殷候和天尊对视了一眼,极度不负责任地撂下一句,“不管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反正也是死定了。”

    白玉堂和展昭扶额——行不行啊?谢百花吃的貌似不是血魔胆啊。

    将尸体运回了开封府。

    天尊和殷候叫来韩彰,就地刨了个坑将谢百花埋进去,再在上头架上一个铁笼子,以免他复活伤人,虽然不太可能。又在笼子里养上几只鸡,好歹是个活物,不说第一口要吸血的么?

    展昭无语,“要不要给他立个碑啊,死的也太惨了!你俩根本不负责任。”

    白玉堂点头表示无法接受,其他人听到其中经过,只觉得谢百花这辈子活得真叫作孽!

    殷候和天尊想了想,要不然真的给立个碑?

    徐庆搬来块石板,上头写上“谢百花只墓”,三爷是个粗人,手指头粗神经大条还是个白字儿先生。把谢百花写成了谢白花。

    展昭和白玉堂摇头——都看不下去了。

    众人也不抱希望谢百花能从坟里爬出来,就等着过几天他烂了找个坟给他办场丧失,人活到这份儿上死成这德行,什么罪孽估计都抵消了。

    众人各回各屋睡下,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没出来,却听到了一阵鸡飞狗跳之声。

    石头和剪子在院子里乱蹦跶乱叫。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冲出门一看,就见开封府不少人都被惊醒了,骇然地看着笼子里头。

    竟然有一只手,从泥土里钻了出来,扒着地面,奋力往上跑似的。

    “娘啊!”徐三爷抓住他二哥,“诈尸了不成?!”

    良久,泥土里已经死绝了的谢百花却爬了出来,他没有去杀鸡,也没有疯魔,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众人。

    众人此时比他还骇然呢,因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谢百花满是泥土的脸上,就两只眼珠子清楚,也惊悚!原本红色的两只眼珠子,竟然变成了——紫色!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谢百花自己从坟堆里爬出来,他似乎也不信,想要站起来,却双腿一软跪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皮肤变成了青白色,满是尘土,但溃烂却不见了,疼痛和烦躁也消失了。他仰起脸看着远处的白玉堂和展昭,自从失去武功到现在,他一刻都没觉得困过,如今竟然睡意上涌,身上所有的伤痛都消失了。

    其他人则是一起看天尊和殷候。

    两人摸着头——哎呀,错有错着不过错的好像离谱点啊?

    吴不善惊讶不已,“这……这是蛛族?”

    “蛛族?”众人好奇地看着他,却见谢百花三晃两晃,一头栽倒,晕在了“谢白花之墓”那块石碑前面。

    公孙赶紧让影卫将他搬出来,给他一把脉,公孙惊讶得张大了嘴,“他迈向平和,身上的毒全解了,就是筋脉受了伤。现在是睡着了。”

    陆雪儿也来给他诊脉,“功夫似乎恢复了,内力有涨!”

    殷候和天尊点点头,一摸下巴一派的长者之风,“果然不出预料!”

    所有人一齐怒指,“胡说八道!根本就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27有鬼】-------------------

    开封府的后院之中,众人围成了一个圈,谢百花坐在院子中间的一张石头凳子上,紧张地看着周遭正认真打量自己的人。有一种被关在笼子里供人围观的错觉,更何况看自己那些人,还是之前自己恨之入骨的仇敌。

    谢百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身上的病痛都消失了,整个人也活了过来的感觉,身体上的情况和被废掉武功之前差不多,相比起来,内力反而更高了一点。

    不过相比起谢百花来说,更震惊的还是开封府的其他人。

    公孙坐在桌边给他把脉,“脉象平和,的确是活过来了。”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看天尊和殷候,像是问,“咋回事?”

    两人面面相觑,同一个疑问在纠结——怎么活过来的?还能活多久?还是就这么不死了?

    “喂。”徐三爷打量了谢百花半天,“你自己呢?觉得咋样?”

    谢百花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诶?”徐庆很感兴趣地说,“你之前不是娘娘腔么?好了?”

    谢百花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转脸看别处,一眼看到正坐在不远处盯着他看的包拯。一想到之前自己做了不少错事,谢百花也不敢跟包拯对视,低头,就看一个小胖娃坐在一块石碑上边,托着腮帮子仰着脸很感兴趣地看自己。

    估计是院子里板凳不够了吧,小四子就那么一屁股坐在了那块写着“谢白花之墓”的墓碑上面。

    小四子圆圆的屁股正好压住个“花”字。谢百花盯着那个墓碑看了起来。

    众人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公孙赶紧将小四子拉过来,抱他坐在膝盖上,坐人家墓碑不太厚道。

    “刚才以为你死了,所以才立的碑。”展昭帮着解释,“别介意。”

    谢百花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笑了起来,“介意?我没想到,还有人会给我立碑。”

    众人见谢百花活过来了,却弄不懂他算是原来的谢百花,还是个全新的人了。若是他依然死性不改,现在眼珠子忽然变色内力也涨了,可别弄巧成拙跑出个跟血魔差不多难对付的家伙来为祸天下。

    谢百花当然能看出众人那种不信任的眼神,还有戒备心,他现在心境,却与之前有些不同。竟然能重生,那是否就表示可以再一次选择另一跳要走的路。他忽然想起了临死前和白玉堂的那一番对话——如果再走另外一条路,可不可以保证,那条路就是正确的?

    一时间,院子里僵持不下。

    殷候问吴不善,“紫眸的是蛛族,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嗯……蛛族原先数量很少,我记得是岛上人缘和脾气都相对好好的一族,专门治病救人。”

    吴不善说完,只见众人睁大了双眼,都不敢相信地盯着他看,就差异口同声,“怎么可能?!”

    谢百花自己听了都想笑,说他是专门害人的倒是能接受,可说他专门治病救人,别说他不会医术,会也不太可能啊。

    “谢盟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还是包拯见惯了场面,将话题抛给活过来的谢百花,看看他怎么说。

    “我之前害死过不少人,吃了血魔胆的时候,那三个猎户、打更的小王、还有我百花盟的一些徒子徒孙,都死在我手上……”谢百花说着,叹了口气,“似乎,我并没什么活过来的资格。”

    包拯点了点头,“可你偏偏活过来了,而且如今,你也有了梦寐以求异于常人的天赋异禀,不想做点什么么?”

    谢百花微微一愣,众人都有些不解——谢百花梦寐以求的天赋异禀?

    谢百花看了看白玉堂,关于这番话,他就死前跟白玉堂说过一次,莫非他告诉包大人了?

    不过说实话,白玉堂早就忘了谢百花跟自己说过些什么,被包拯一说倒是记起来了。

    包拯笑了笑,看谢百花,“谢盟主,觉得三爷的墓碑做得怎么样?”

    谢百花看了看墓碑,点头,“嗯……大人想我抛弃谢百花之名,重新做人?”

    “本府略通命格,给你算了算,你原先那名字可不好。”包拯笑着说,“花字对于男子来说太过阴柔,不如去掉,从此豁达阳刚一些。而百字太贪,人无百样好,你既已经死过一次,就索性将上一世的追求丢了,去那个一字,留下白字。当初若不是白少侠废你武功,你不会有其后的遭遇也不会有这一世的重新开始。虽然不知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对白少侠的恨意是否依然,但本府觉得你应该谢谢他,于是,不如就叫谢白吧?”

    众人面面相觑,看包拯,那意思像是问——确定他改好了么?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说死过一次,但也不就是从坑了爬上来一次么!可别纵虎归山,又出去害人。

    众人这样想,谢百花其实也这样想,他看包拯,“包大人,你觉得我能改过自新?”

    包拯摇了摇头,“不是改过自新,而是新的开始,你之前罪孽深重,但已经死过一次!我将你视作新人,你的路,还是自己选择。”

    谢百花皱了皱眉头,“那我若是回百花盟,继续做谢百花,大人也不留我?我若是出去了还像以前那样急功近利,大人也未必再够证据抓我。”

    “你奶奶的。”徐三爷指了指那块墓碑,“那碑还是留着,你指不定还用呢。”

    众人都看他,觉得——是那么回事。

    谢百花看了看众人,回头问包拯,“包大人,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嗯……不如这样吧,你既然眼眸奇异,必然有特殊的命运在身,在这奇案未破之前,本府建议你留在开封府。”包拯说着,看了看谢百花,“你虽死过一次,但生者尚在,那些被你杀死的无辜人,亲朋纷纷为之哀伤,你死一万次也不能使死者复生。因此,杀过多少人,就想法子再救多少人吧!”

    谢百花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谢包大人提点。”

    于是,谢百花的墓碑被竖在了百花盟别院的大门口,他自己放出消息去——谢百花已死。

    而开封府,则多了个谢白。这人穿一身黑,相貌与当年谢百花相似,沉默寡言性格孤僻,按照包拯的吩咐,跟在包延身边。

    众人都觉得不妥,谢百花毕竟心术不正过,说句不好听的不良过一阵子还有前科,包延不会武功,可别被他暗算什么的。

    不过开封府除了几个担任要职的,大家都不知道从哪儿凭空冒出来了这么个谢白,也没人在意。

    谢百花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天牢讹薛天鹰父子,骗出血魔的所在。这两父子虽然被赭影一吓唬,将很多秘密说了出来,但他俩对吴不恶十分惧怕,难保没有保留。另外,两父子贪念还在。这时候谁去都不好使,倒是谢百花,说不定能成功。

    院子里,庞煜拽着包延碎碎念,“那个谢百花真的值得相信?别到时候养虎为患!”

    包延挑着眉头瞧他,“你都改好了还不准别人改好啊?开封府连你个小螃蟹都养了还怕只老虎?”

    庞煜立马一脑门黑线,扑过去掐包延,“你个死馒头,实心馒头,竟然取笑我!”

    展昭和白玉堂进门,就看到包延和庞煜正互掐呢,小四子在一旁劝架,远处,唐石头和岳阳在下棋,岳阳兴趣缺缺,唐石头抓耳挠腮,完全无视这边两人的动静。

    展昭摇了摇头,“哎呀,开封府下一代很不团结啊!”

    白玉堂望了望天,“猫儿,不要用这种老头子的调调说话。”

    上前将包延和庞煜劝开,小四子跑来问展昭,“喵喵你们昨晚上哪儿去了?”

    “呃……”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都有那么一点点尴尬,想起昨晚上的事情了。

    “啧啧。”庞煜眯着眼睛,“你俩脸红啥?”

    展昭咳嗽一声,就听一旁岳阳慢条斯理地说,“听说五爷捐了个庙给铁佛寺,问清大和尚今天还给包大人写了张帖子道谢呢。”

    白玉堂和展昭一惊,心说那大和尚没乱写什么吧?

    见两人担心,庞煜乐了,“大和尚貌似就是说你俩与佛太有缘了,让你俩有空常去坐坐。”

    展昭和白玉堂气不打一处来,这和尚太贫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展昭坐下,跟小四子逗了一会儿,就看到后头包拯和谢百花一起走了出来,应该叫谢白才对。

    “问出来了。”包拯对众人点点头,示意……都来!”

    旋即,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包拯的书房里。

    “薛天鹰说了?”殷候问包拯。

    包拯点头,“谢白假意还是谢百花,他有薛天鹰他们最想知道的事情,所以问出了吴不恶意图。”

    众人微微愣了愣。

    “薛天鹰最想知道……”展昭自言自语两句,一下子明白过来,“薛天鹰想知道怎么样能变成血魔?!他以为谢百花成功了,因为他非但没死还活得越发好了!”

    “没错,薛天鹰知道我应该很快会死,却没想到我还活着,眼睛也变了颜色,内力增强,这是他最想知道的。”谢白道,“他说了吴不恶的计划。”

    “什么计划?”众人皱眉,总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要几天后的天涯谷血流成河,类似于发出一个什么信号,完成一个仪式。”包拯道,“之前一系列利用薛天鹰和三大门派挑起正派武林纷争,也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为什么,杀那么多人有意思么?”众人都不解。

    “他们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吴不恶让他们在天涯谷大会的时候,尽量地抹黑天魔宫,最重要的是,要殷候和天尊的命。

    “哈?”众人都吃惊不已。

    殷候和天尊对视了一眼,天尊托着下巴,“我俩加起来都两百多岁了,这条命还那么值钱啊,真想不到!”

    “对啊。”殷候也点头,“一把老骨头了。”

    “你还有心情说笑!”展昭瞪了殷候一眼,转脸问谢白,“薛天鹰没说吴不恶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白摇了摇头,“我觉得,薛天鹰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

    “吴不恶恨你俩,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当年是你们结果了他的性命。”白玉堂看了看殷候和天尊,“但为什么要挑起中原武林的腥风血雨呢?”

    “不如,让我引大哥出来?”吴不善忽然开口,“现在薛天鹰被抓、谢百花又死了,只要将真实情况告诉中原武林,天涯谷大会也开不成了,大哥的身份更会暴露。所谓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了这一场,他无论如何也是想拿回点东西的。”

    “东西……”白玉堂点头,“陵山泣血图么。”

    众人彼此看了看,觉得吴不善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不过怎么引他上钩呢?吴不恶此时是惊弓之鸟。

    “血魔还是需要血的。”吴不善低声道,“现在风声那么紧,上山的人也少,他可能减少了吸血的量,但是不吸应该绝对不可能……也就是说,他还是会杀人。”

    “那他应该躲在人多也方便躲藏的地方?”白玉堂想了想,开封府大街小巷都搜遍了,一直无所获。

    “对!”吴不善点头,“虽说飞禽走兽也能将就将就,但最好还是人血!”

    “他的血魔功还没成功呢。”殷候看了看众人,“估计要的量还不小!”

    “那就奇怪了。”赵普慢条斯理地说,“最近没有丢活人啊,开封府全城戒严,欧阳几乎每天都清点一遍人数,挨家挨户寻找登记。且整个开封的居民都很紧张,谁丢了都会知道,特别是人口比较密的地方。”

    众人于是都开始想——什么地方人很多,而且丢了还不会被人发现?

    “流浪汉?”包延问,“乞丐、难民之类的?”

    “开封府最近没多少难民吧?都集中在粥铺那里。”庞煜摇头,“也都派了专人盯着了。”

    “嗯……”展昭想了想,问赵普,“派去统计人数的,都是赵家军的官兵,是不是啊?”

    赵普点头。

    “有没有可能,他们有些地方不去?”

    众人都愣了愣,看赵普。

    赵普皱眉,“那帮混小子哪儿都敢去的吧?”

    “赵家军不是三令五申不准嫖娼聚赌么?”公孙提醒,“会不会是妓院或赌坊?那里人流量很大。”

    “窑馆和赌坊都查了。”马汉道,“那里的老板掌柜主动报人数的,他们是吃人头饭,少了自己也麻烦,我们都派了衙役盯梢,应该也不会少。”

    这下,众人可想不出来了。

    正在这为难之际,却听徐三爷嘿嘿笑了两声。

    众人都看他。韩彰捅他一下,“傻笑什么呢你!”

    “啊?”徐庆尴尬地抬头,“我若是说出来,你可不准告诉我媳妇儿,不然那醋罐子又该掀翻了胡思乱想了,”

    韩彰皱眉,“你背着弟妹去嫖啊?”

    “呸呸呸!”徐庆蹦起来,“怎么可能?!”

    “三哥。”白玉堂问徐庆,“你想到什么了?”

    “你们这帮子都是斯文人,就知道窑子赌坊,不知道三教九流还有私娼寮和私赌寮呢?”

    众人都一愣。

    “私娼寮、私赌寮……”展昭倒是想起来了,“你是说,那种挤在巷子里,隐藏在角门后的小娼寮?还有私人家里对桌大牌银钱无人馆的小赌坊?”

    “没错,都是民间的买卖。”徐庆眨眨眼,“背着官家做的那种。”

    “哦!”张龙赵虎对开封府地形比较熟,见包拯不解,就帮着解释,“大人,在开封近郊,来往商贾多的地方,的确有做这种营生的。因为流动性很大,今天开明天说不定就换地方了,所以地方官员和街面上的衙役都不去多看那里。有很多巷子里不起眼的角门后头都别有天地。暗地里经营的私娼寮和小赌坊还是很有生意的。这些地方平日为了掩人耳目,都不挂招牌,当然也能省了税钱,有客人也都是彼此介绍。这里头的私娼大多是些犯妇或者走投无路逃到这里的女子和一些地痞合伙私开。且大多是外地来的,存够了银子回乡里还要重新做人,因此大多偷偷摸摸,不叫人知道。”

    “难怪点人头的时候总也看些女人钻进巷子三窜两窜就没影了。”紫影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么回事。”

    “还有这种地方啊?”包延惊奇,开封那么富庶也难免这黑暗苦难的一面啊。

    “这个我也听过。”庞煜不愧是曾经的花天酒地纨绔大少,告诉众人,“那种私娼生意不错的,主要是她们不跟有大店铺的窑姐儿似的那么招摇,又或者粘着不放,不容易出事。男人们,特别是些做官的掩人耳目偷个嘴儿,那一带最好了!”

    “至于赌寮,无本无上限,比大的赌坊刺激多了!”韩彰道,“好些州城府县的人都留来开封悄悄私赌,几天甚至几个月不回老家,也不会被人怀疑!”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很可能那里就有很多人疏漏,或者丢了,都没人发现”赵普推测。

    “绝对有可能。”庞煜也同意,“那种私寮,告诉你里头有两个人,说不定就有五六个,她们平日都受传出门做买卖,不好统计,问了人也不会说真话!”

    “那一带离之前出事的山林近不近?”陆雪儿问。

    几个衙役想了想,都点头,“近!”

    于是,众人怀疑,吴不恶就是藏在那附近,需要的时候可以抓个私娼或者地痞、外地商贾宰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喝血,然后找个石头缝隙将尸体塞进去,反正也没人会找到。另外,那里龙蛇混杂,他若是趁乱躲起来,除非他自己出来,否则还真抓不住。

    于是,众人商议已定,谢白假装拿了陵山泣血图去找吴不恶。他现在样子,估计足够引起吴不恶的兴趣了,说不定还能问出点关于自己眼睛变化的事情。

    吴不善准备跟他一起去,必要时劝一劝兄弟。

    殷候他们暗地里盯梢,影卫接应拉网,准备这一次活捉吴不恶!

    展昭白玉堂啧在附近走动,看有没有人见过他。吴不恶出门必带面具,不然他一双眼睛一下子就叫人认出来了。

    众人分头行动,准备在天涯谷大会之前,先找见吴不恶。

    开封府郊外的一些集镇的确非常热闹,街头人员构成也复杂。展昭和白玉堂到了这一带后,跟几个地痞打听了一下路。

    开封府凡是街面上混的哪个不认识展昭的,见他询问,就指出了这一代私寮聚集的地段。

    展昭多嘴问了一句那地痞,“最近可有人少了?”

    地痞犹豫了下,说,“二位不如去问问仇老大。”

    展昭在开封府那么久,还第一次听说有这么个老大,就问,“是什么人?”

    “负责收人头费和保平安的呗。”地痞对展昭和白玉堂做了个鬼脸,“这里明面儿上归开封府管,但大家大多不务正业,于是都听仇老大的。他黑白两道都通,所以问人数,找他正合适。”

    展昭和白玉堂点点头。

    那地痞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最近私娼寮里头的窑姐儿们,都在传一件事。”

    “什么事?”展昭和白玉堂异口同声问。

    地痞撇撇嘴,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来了一句,“这附近啊,有鬼!”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跑去看热闹听八卦去了,木有更新,等文滴筒子辛苦鸟,捂脸爬走。

    -------------------【28守株待兔】-------------------

    展昭和白玉堂从地痞那儿得着了个模棱两可的线索,走入阡陌纵横的小巷,去找那仇老大的堂口。

    根据地痞说的,仇老大住在南巷,天字弄,纵五,横十六、亥口,第五个路口的白梅门,豹子楼。

    展昭听名字听了个晕头转向,心说这谁想的地名儿啊,记性不好的可真找不着。

    这一带的街巷,就像是一张大网一样,按照方位、天干地支分好了大区,再根据十二时辰分成小区。每个区都有编号,各个门有各自的符号,再按照各自习惯标注门牌。因此若是没有认路人的指引,陌生人几乎很难找到地点。

    展昭和白玉堂穿过了大街,拐进巷子里头,一个个数着找路口。

    地上是青石板,地下铺着一层高低不平的石子,每踩一脚都要小心翼翼,因为石板下头可能有水洼,一踩就渐起一滩水。石板路上还长了不少青苔,有些打滑。

    展昭背着手,见白玉堂专注地数着巷子的数目,莫名就想给他捣乱,“数到哪里了?“

    “嗯。”白玉堂指了指前面的路口,“那边是纵四横十五,纵五应该在……”

    “十六后面。”展昭插嘴。

    “呃?”白玉堂想了想,“可是横十五……”

    “横十四。”

    “……”

    白玉堂揉了揉眉心,“猫儿,是纵五横十六。”

    “不是纵四横十五么?”展昭问,“还是纵三横十七?”

    白玉堂张了张嘴,刚想说话。

    “啊!”展昭像是想起什么来了,“纵七横十八!”

    说到最后,白玉堂果然让他搅糊涂了,望了望天,“猫儿……”白玉堂伸手戳了戳展昭,“展护卫,我在帮你找地方!”

    展昭眨眨眼,“哦,那就天字弄,西向,纵五,横十六、亥口,第五个路口的白梅门楼,里字豹子楼。”

    白玉堂愣了愣,展昭伸手拍他肩膀,“立场要坚定呐,玉堂。”说完,乐呵呵笑着往前走,不过这猫太得意,一脚踩到了一大片青苔。

    “啊!”展昭一个趔趄往后滑倒,白玉堂伸手一托他。幸好白五爷动作迅猛,从而避免了英俊潇洒的展大人一不小心摔个四脚朝天,到时后背上一大坨青苔,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

    展昭让白玉堂扶稳了,长出口气,回头看他。

    白玉堂凑过来问,“展大人,谁立场不坚定?”

    展昭拍了拍袍子,站稳,“一时不小心,这种路我小时候经常走。”

    白玉堂倒是有些意外,“你小时候也住巷子里?”

    “我好歹是江南出生的人么。”展昭笑了笑,“小时候经常跑巷子,你不是金华府出生的么?没住过巷子啊?”

    白玉堂耸了耸肩,“我很小就上岛了,所以不熟悉。”

    “哦……”展昭点头,接着往前走。

    “其实数字倒是不难数,不过东西南北太难分清楚了。”白玉堂自言自语。抬头看了看高高墙壁中间的一线天,“也看不到太阳的所在。

    “那就看墙啊。”展昭伸手戳戳墙面,“你看这些苔藓都长在墙根,对面墙上青苔的位置却比较高。”

    白玉堂仰脸看了看,立马明白了,“哦……因为这边可以照到光,这边要等到太阳西偏落山……所以尽量长高些?”

    展昭叹了口气,走过去,伸手在白玉堂肩膀上一搭,“都说白五爷聪慧绝顶,不过猜反了!”

    白玉堂吃惊。

    “青苔这种东西当然是长在阴暗的地方了,越是照不到阳光阴暗潮湿的地方越多。”说着,伸手指了指,“这边南,这边北才对。”

    见白玉堂有些讪讪,展昭不忘补一句,“别沮丧,那天小四子也猜反了!”

    白玉堂有些无力地看了看他,“猫儿,你再闹,让吴不恶跑了。”

    展昭收回手,笑眯眯往前走,边哼哼前两天小四子编的小歌谣,“小耗子,脸皮薄,酒量好来长得俏,不会煮饭嘴还叼。小猫儿,喜欢笑,斯文脸蛋肚里绕,上房揭瓦满街跑……”

    白玉堂哭笑不得地跟上,胳膊碰了碰他,问,“猫儿,你这几天心情很好么?之前明明很焦躁。”

    “嗯,突然有些启发。”展昭笑着说,“谢百花十恶不赦,到最后还是被感化改好了,说明凡事总是会有好的一面,邪不压正。”

    “有没有改好也不一定啊。”白玉堂提醒他,“要以观后效。”

    “总之,世事无绝对,我也相信,大哥可能有苦衷。”展昭背着手,“所以我决定,在查清楚真相之前,再不不思乱想,也不怀疑谁了。”

    白玉堂点头,“能把你大哥从你脑袋里赶出去倒是好事,他占了我的地方。”

    展昭自然听出他话里有话,“你最近怎么学得油嘴滑舌。”

    “有么?”白玉堂凑近问他,“你尝过?”

    “说你油嘴滑舌,又没说你嘴甜舌蜜。”展昭也不示弱,跟他比厚脸皮。

    白玉堂自然觉得意外,这猫……脸皮厚度见长。

    展昭得意,白玉堂也是个老实性子,最多嘴上占占便宜,还没成真流氓呢。

    两人顾着“打情骂俏”好容易找对了路,拐进了弄堂,开始找“白梅”标志的门廊。

    刚走几步,说笑几句,就听前边脚步声响,像是有人穿着木屐急匆匆往前跑。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青色花布裙的姑娘拐了进来,一眼看到走到前边的白玉堂,惊叫一声,仔细一看松口气,赶紧往两人当中跑。

    展昭见她跑到他俩身后,靠在墙上喘气,有些不解,就问,“姑娘,你怎么了?有人追你?”

    那女子连连点头,伸手指着后边,“鬼,鬼……”

    展昭和白玉堂一皱眉,到了巷子口往前望,却没看到有什么人。两人都有些纳闷,血魔的轻功有好到这程度么?

    同时回头看那女子,她喘匀了气,跑上前也看了看,见对方没追上来,拍着胸口松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会和小玉一样的下场呢。”

    “小玉?”展昭和白玉堂都看她。

    女子抬起头,吓了一跳。刚刚太着急了,显然没留意两人的样貌,如今一看……

    “呦,两位公子来找乐子么?”女子立马娇滴滴靠过来,“我知道好地方,要不要去乐一把?”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展昭问,“姑娘怎么称呼?”

    “叫我媚儿就行啦。”女子边回答,边认真打量两人,“两位公子一看就是体面人,要我介绍姑娘给你们么?”

    “媚儿姑娘不是开封本地人吧?”展昭不答,问她话,“见过鬼还不怕黑?”

    媚儿一愣,赶紧摆摆手,“不会啦,我哪儿有那么倒霉,两位公子,我那儿可有漂亮姐妹。”

    她话里带着笑,搔首弄姿的,白玉堂倒是没说话,只在一旁看着,眼中若有所思。

    展昭问,“刚刚追你的鬼什么样?“

    “我就听大家说有鬼,戴个面具什么的。”媚儿笑嘻嘻说,“别在这儿站着么,上我那儿坐坐?”

    展昭见她一直想将他俩拉回“家”去,就抬头看了看白玉堂,像是问,“去不?”

    白玉堂微微一耸肩,似笑非笑——无所谓。

    展昭敏锐地察觉到,白玉堂似乎有发现,于是就对媚儿点头,“那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媚儿乐坏了,带着两人往回走。

    展昭边走边套话,“小玉是你的朋友?”

    “嗯,我们一家的。”媚儿回答着,有些含糊,似乎是想隐瞒什么。

    展昭点头。

    媚儿跟展昭说了两句,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白玉堂,像是有些疑惑,就问,“两位公子,是一起来的么?”

    展昭不太明白她为何这么问,想了想,估计两个大男人一起逛私娼寮可能有些奇怪,也不知道该什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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