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都是污浊的泥巴做的,根本不值得她去看一眼。她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心中早已根植那浊世莲花般的清秀小僧,尽管她以为自己早已经忘了那莲花在何处。
婚后三年,明阳都未曾让那位驸马近身过一次,也是苦了那位驸马,但皇帝女儿本就是金贵之体,纵然有些“泼妇”他也不敢言语。
明阳喜爱佛理,时常去寺庙礼佛,这一日在大钟寺礼佛完毕,途径一禅房忽觉疲累打算进去休息片刻。明阳本非无理之人,只是禅房宁静她以为无人,进去方知一僧人正在打坐修禅。
她自知有些失礼却又放不下公主的骄傲,只轻声说:“冒昧打扰大师静修还请见谅。”
打坐之中的僧人缓缓睁开眼见眼前女子只觉得眼熟,毕竟僧人不便注视女子,那样显得轻薄无礼。只是下颌轻点继续打坐。
明阳左右的丫鬟见禅机多一句话都不肯说,顿觉无礼。小丫鬟气愤地嚷到:“大胆!见了公主还不起身行礼!”
禅机并未起身,念了声佛号:“女施主,众生平等,这沙门内本无尊卑。”
小丫鬟见自家主子被无视恼羞成怒:“你这僧人好生无礼。我家公主行至此处只觉疲惫,需此禅房休息,还不赶快出去!”
“并非贫僧无礼,只因这里是禅房不甚方便寺外人士进入,还请女施主移步他处。”禅机不卑不亢的回答,并不打算让步。
小丫鬟还欲作声,明阳止住了丫鬟:“如此明阳确实不应该打扰大师静修。”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大师仍是我大唐的人,便要讲君臣、尊卑之礼的,本公主命你讲经。”
禅机听到“明阳”二字睁开眼,记起多年前那个七岁女童,玄隐法师也曾亲自称赞过她慧根早生,后再没见过。禅机没再见过明阳,明阳却见过禅机,还很熟悉。
禅机再是年轻有为的高僧,也仍旧是个凡人。如明阳所说,只要是人,在这大唐国度里,规矩自是不可少的。禅机只得遵从公主的命令,认真讲经。
自那以后,明阳公主便时常来大钟寺听禅机讲经。
又过了几年,禅机跟随玄隐法师为大钟寺翻译数十部经典,名声虽不及玄隐法师,却也是大唐佛门之中的有道高僧了。可惜的是这并不能避免禅机最后还是落了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驸马府内也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明阳公主的公公——那位两朝元老去世后,两个儿子争夺继承权。因为二子是驸马有公主撑腰(虽然公主不怎么待见这位驸马,那也是驸马的。)长子便心生一计,只要皇帝疏远了这位公主,二子的地位自然便弱了下去。
于是驸马的这位长兄暗地里收集一切对明阳公主不利的消息。在百般努力之下,终于发现明阳公主经常去大钟寺听高僧讲佛。驸马的兄长心中大喜:“简直天助我也。”
至于根本没抓到公主丑闻的把柄那已经不重要了,三人成虎,捏造个证据还不是手到擒来?于是禅机的禅房内不知怎的就出现了一面玉枕,并且有供词称是公主所赠。
驸马府的丑闻很快传进皇宫,对于如此有如皇家清誉之事,太宗震怒之下并未严加审问,将禅机腰斩了去。(讽刺的是,禅机已经将最近的佛门经典都已经翻译完毕,所谓伴君如伴虎就是如此了吧。无非也在借机敲山震虎:你们所有的荣誉富贵都是天子所赐,同样也随时可以收回。)
明阳公主此后更是性情大变,据说后来高宗上台以后,还参与了谋反等等,最后被高宗赐死。
单说这明阳公主去了奈何桥,被孟婆告知才明白自己与禅机的三世恩怨。
上一世禅机为大钟寺高僧,法号“空尘”。空尘为自己诵经福报,她有机会再世为人并托生皇家享受富贵。
空尘为了再渡自己而再入浊世。可惜轮回浊世早已蒙了高僧五感七窍,当年三车和尚都如此,何况禅机还不是罗汉?
而这一世的明阳,从七岁见到禅机 ,便心生亲近。十年之后这情感已经产生了变化,虽然未越雷池却也使禅机动了凡心。所以她终究还是坏了高僧三世修行,害得他未成正果而年轻早逝。这种果报本是要下地狱的,禅机临死之时心中最后一愿便是永不再入轮回,愿在地府寻那芳魂。
明阳拖着沉重的脚镣站在奈何桥头迟迟不肯走,在等禅机。
孟婆撑着拐杖,拐杖的顶端挂着一盏红色灯笼。她端来一碗汤说:“这汤是你今生的泪水熬制而成,喝了它彼此相望,你们三世情缘已了,两相忘去吧。”
明阳毕竟性子烈:“这汤,我不喝!我等他回来!”
左右的鬼役抓住明阳便将汤药灌下去。这时候明阳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喝到:“孟婆!这汤你喂错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