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早晨,有些薄凉,谢云轩打开窗,有清风吹进,他伸出双手,感觉到绕指清凉。他很想越过季节,去四季温暖的地方,这样寒冷就再也无法侵袭,心也就不惧怕心绪里冒出的嗖嗖凉意。
锦绣客栈位于崇仁坊,这附近是长安城的繁华地带。居住在朱雀街东边的主要是朝廷大臣、王公贵族和富户商人,客栈主要集中在这边,故而呈现出西疏东密、南疏北密的情形。加之长安城西低东高,西边较为潮湿,而东边较为干爽通风,所以旅馆开设在东边更合适。
那些盼望“鲤鱼跃龙门”进京赶考的考生,大多会住在崇仁坊附近。囊中羞涩的秀才,则会住在朱雀街西边的客栈。
谢云轩当然没有“鲤鱼跃龙门”的想法,选择锦绣客栈只是想让师父住的舒适些。
武三思死后,谢云轩回到了栖凤山。他把自己关在房中,像下围棋之后复盘一样,认真思索自己为什么会输给卢小闲,可始终没找到原因。
终于有一天,谢云轩去找师父解自己的心结。
师父听他说完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把他带到一座山下,指着山顶的一棵松树对他说:“怎么才能从现在的位置到达终点?”
这是一座很陡峭的山峰,唯一的选择是从旁边的一条小路绕道上去。
谢云轩指着小路对师父说:“当然是从这里上去?”
师父微微一笑:“为何不直接走直线上去,这样距离不是最近吗?”
谢云轩正要反驳,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怎样才能更快的到达目标呢?肯定是走直线,但是很多时候又走不了直线,所有通往目标的道路上都是弯弯曲曲的。
显然,师父是以这种浅显的方式告诫谢云轩,他输在了什么地方:走直线虽然简单见效快未必能达到终点,而绕道复杂不可捉摸却有可能最终成功。
当初谢云轩一门心思辅佐武三思,想让他继承太子之位,根本就没想到怎么去阻止李显的上位。而卢小闲就不一样了,他一方面造势通过釜底抽薪办法让武三思断绝了上位的通道,另一方面则等待最佳机会让李显回归帝都,一步一个脚印笑到了最后。
“谁的迂回技巧越高超,谁就越容易取得胜利。谁的虚实之道转化的越巧妙,谁就容易欺骗对手。”师父意味深长道,“哪些是可以利用的有利因素,哪些是受到限制的不利因素,每一步都要想的非常明白,才可能胸有成竹,也才能此消彼涨之下最终取得胜利!”
此次前来长安,谢云轩没想到师父、师伯和师叔竟然都跟着来了。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谢云轩心中清楚,他们是想以旁观者的身份亲眼目睹自己与卢小闲之间的较量,亲自判断最终的胜负。
三位长辈齐聚长安,不但没有让谢云轩感到压力,反而激起了他的雄心,卯足了劲要与卢小闲争一长短。
谢云轩披衣出了门,来到客栈后院,院里长着一棵老槐树
,苍黑的枝干,凋零稀疏的树叶,在瑟瑟秋风中无声地静默着。那不动声色的沉稳模样,与此刻谢云轩的心情极为相似。
谢云轩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微凉的空气,顿觉耳清目明。一缕金色的阳光穿过雾霭,投射在黛瓦灰墙上,亮得有些刺眼。他闭上双眼,静静地站立,享受阳光,一股暖意流淌在身体上,让人品味着被阳光熏醉的感觉。鼻子里飘进了炊烟的味道,那是客栈厨房木柴燃烧后的气味。
“云轩!”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谢云轩转过身来,见缺德鬼正瞅着自己,赶忙恭恭敬敬道:“师伯,早上好!”
缺德鬼点点头,淡淡的问:“你觉得你有把握吗?”
谢云轩当然知道,师伯所说的把握是指什么,他微微一笑道:“说实话,我一点把握也没有,但我会尽全力的!”
缺德叹了口气,缓缓道:“其实,输赢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
谢云轩诧异的瞅着缺德鬼,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真的不易,这还是当年那个因打赌而输耿耿于怀这么多年的师伯吗?
缺德鬼看出了谢云轩的疑惑,表情复杂道:“当你到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有些意气之争真的很没有必要!”
说罢,缺德鬼头也不回便转身离去。
谢云轩眉头紧锁,怔怔瞅着缺德鬼的背影。良久,一抹微笑突然浮现在嘴角,他觉得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自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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