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庄家是赌坊的人,被请出去的那个闲家和夸人的闲家都是赌坊的托,只有赢钱的是‘猪崽’!”
“你怎么知道?”李持盈似乎不相信。
“你以为赌坊里只有钱?人的内心有什么,赌坊就有什么,刚才那个托故意诬赖‘猪崽’耍诈,为的就是让‘猪崽’愤怒,然后庄家证明‘猪崽’是清白的,给‘猪崽’以安慰。另外一个托再一捧,‘猪崽’会认为自己是赌神,只赢了几两银子就当自己无往不利。当一个人认为自己在赌坊很厉害的时候,离变成猪就不远了。”
说到这里,卢小闲叹了口气道:“随着越赢越多,越赌越大,就越来越懒得思考。然后一不小心,输了一点,再输一点,由于盲目信任自己,输银子会被理解为成运气暂时不好了。至此之后,永远别想回本,或许会赢一点,但是相比你输的,差的太远。所以,会越输越多。”
卢小闲这番话,让李持盈感同身受。
说到这里,卢小闲叹了口气,对李持盈道:“你很幸运,有尊贵的身份,太平公主是天通赌坊的东家,所以他们不会向你下手,若换别的任何一家赌坊,你都是绝佳的‘猪崽’。”
李持盈心中一滞,想要说什么却无从反驳。
卢小闲接着道:“别的那些‘猪崽’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们没银子,找朋友借,拿家里钱,如果能及时收手还有救,回去努力几年,可以补上窟窿。一旦敢去借赌坊的高利贷,那就万劫不复了。借的银子肯定要输,猪是没脑子的,这不是赚钱,而是送银子。这时候,‘猪崽’已养肥,可以杀了。”
李
持盈心情异常沉重,似乎是嗓子被什么卡住了一般。
卢小闲停了好一会,才道:“杀猪是个技术活,这里面有大学问。当猪借了赌坊的银子,赌坊会派人讨债。一点点来,不会一棍子打死,会给猪拖几天,再拖几天,给猪时间去借银子,让猪众叛亲离。回到赌场,只要还来赌,便还是大爷,只字不提欠钱,把你伺候好。猪是一步步被推向毁灭的,再下来就是卖妻卖儿、坑蒙拐骗了。总之,没几个有好下场!”
“我们往前走吧!”卢小闲走到了下一张赌台边上,对李持盈小声道:“下面,我给你讲讲以猪养猪!”
卢小闲指着赌台上的一个汉子:“这人便是以猪养猪最生动的例子,在赌坊几乎天天都能看到他!下面的我先不说,你只管看便是了!”
卢小闲指的那汉子,长着一张国子脸,浓眉大眼,高挺的鼻子,绝美的嘴唇,袍服雪白,一尘不染。
李持盈虽然不知卢小闲是何意,但还是仔细看起来。
白衫汉子气定神闲,不一会便赢了五百两银子。
他不是一人在赌,还带了朋友来,朋友手气一般,不输不赢。
白衫汉子的好运并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便开始失去理智般疯狂送银子,仅仅五手牌的功夫,五百两银子就一两都不剩了。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开始抓脑袋,看上去很焦急。
朋友对白衫汉子说:“你休息一下吧,别追着送银子。”
白衫汉子无奈道:“停不下来呀。”
什么叫一泻千里?
白衫汉子又连着被杀了三四把,掏的都是自己带来的银子,不停的发出“哼哼”的声音。
李持盈看在眼里,果然很像猪在“哼哼”。
终于,洪水决堤了!
白衫汉子身上一两银子也不剩了,只好把目光投向了朋友。
朋友的手气却出奇的好,连赢八手,不但把白衫汉子输的银子赢了回来,还盈余很多。
朋友本想见好就收,但在白衫汉子的怂恿下,只好硬着头皮赌下去。
不一会,朋友赢来的银子全输了,再赌下去,就要掏自己带来的银子了。这时候如果能保本,也算不错,可白衫汉子在旁边不停打气,朋友也不甘到手的银子又输回去,决定要翻本。
空气变得凝重!
赢时如抽丝,败时如山倒!
接二连三的输,输,输!
完全无法控制。
最终的结果,白衫汉子和朋友都输的分文不剩。
朋友瘫在椅子上,目光中有自责,有愤怒,有怨恨,有痛苦!
李持盈向白衫汉子看去,似乎浑身透着一丝轻松。
“这就是以猪养猪!”卢小闲终于说话了,“猪被放出来,不需要逼,就会主动害人,他们需要理解,需要倾诉。什么是最好的理解和倾诉?当然要找和他们一样境地的同伴,所以他们会骗朋友来赌,骗亲人来赌,越多的人变猪,他们就越不孤独。”
“好了!跟我来吧!”卢小闲摞下一句话,又朝赌坊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