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吉顼,也算人之常情。
对来俊臣的告发,武则天有些将信将疑。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陛下应马上下旨把吉顼、高戬抓起来。”来俊臣在一旁撺缀道。
吉顼才是正主,高戬只不过是个垫背的,只能怨他运气不好。
谋反是大逆不道之罪,武则天思忖了好一会,这才点头道:“好。传朕的口谕,马上把魏吉顼、高戬逮捕入狱。”
“遵旨!”
……
司礼丞高戬虽然只是个垫背的,但他也不是没有后台。他的后台不是别人,正是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与他有多年的交情,她不仅迷上他的一表人才,更迷上他的儒雅文才。与他一起,吟诗唱曲,下棋作画,你唱我随,琴瑟和谐,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愉悦与畅快。
这日下午,高戬刚和太平公主倾谈回来,前脚刚迈进家门,埋伏在院中的御史台甲士就扑了上来,一下子把高戬撂倒在地,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见是御史台的人,高戬一阵惊慌,待明白逮捕他的原因之后,顾不得多想,急令随身仆人,骑快马飞报太平公主。
武则天钦定的谋反大案,太平公主也不敢冒然去救高戬,但她清楚吉顼与高戬谋反纯粹无中生有,纯粹是来俊臣的有意陷害。
要想救出高戬,须走迂回才行。
主意打定,太平公主驱车来到了皇宫。聊了一会家常,太平公主无意与武则天谈起吉、高一案来。
武则天愤愤地说:“朕好几年没有杀人了,竟有人以为朕软弱可欺,
以为有机可乘,阴谋篡逆。”
“是啊,是啊!”太平公主附合道,又轻轻地给武则天捶捶背,捋捋背,说:“确实好几年没兴大狱了。吉、高谋反一案,要审得实在,审在当面上,这样,朝臣们才会心服口服,不致于说三道四。”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有大逆不道的言行,跑不掉他们。”武则天点头道。
“当然跑不掉他们,”太平公主说:“但若能在母皇的监督下,让他们当堂对质,则可以更好地警示众朝臣,昭义于天下。”
“好!朕这就传旨,让原被告明天在朝堂上当庭对质。”
来俊臣听说陛下要明天当庭对质,有些意外。要是放在以往,只要进了推事院,一切都是他说了算,吉顼死定了。可现在要当庭对质,这很容易露馅的。
次日辰时正,太阳刚刚冒头,御审准时开始。朝堂之上,武则天高坐在龙椅上。太子李显、相王和诸位宰相分坐两旁。
先由来俊臣指证:某年某月某日,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吉顼到礼部视察,司礼丞高戬负责接待,俩人站在司礼府的二楼上,指点着皇城说:“主上老矣,吾属当挟太子而令天下。”
高戬一听这话就急了眼,叫道:“司礼府的主楼年久失修,我和吉宰相说,想让他批些钱维修一下,何时说过‘主上老矣挟太子以令天下’之语?”
“你俩就说这话了。当时天还有些阴,司礼府的人都看见你俩上楼的。”来俊臣在旁边有鼻子有眼地说。
吉顼不紧不慢的说:“当时我确实和高戬一起登上司礼府的小楼,但那是查看房屋损坏情况的,看看能该批给他多少钱。”
“钱批了没有?”女皇问。
“批了。皇上若不信,可以查查当时批钱的原始批文。”
“批钱是掩人耳目,”张易之叫道,“批钱是助虐为纣,想加固司礼府的院墙,作为来俊臣将来造反的总府。”
吉顼冷笑道:“真乃无稽之谈,我堂堂的三品宰相,自有自己的官衙,若想取事,何必跑到一个小小的司礼府。”
来俊臣一口咬定吉顼、高戬说了那句大逆不道的话,吉、高二人就矢口否认自己没说。
一时间,双方唇枪舌剑,展开了拉锯战。朝堂门口,也围满了关注此案的人们。
来俊臣见天也不早了,一时又难以定案,决定适时抛出自己的撒手锏:“陛下,任吉顼、高戬狡辩,臣有第三人证。”
“谁?快说出来。”武则天急切地说。
“凤阁舍人张说,当时陪同吉顼视察,亲耳闻听吉顼言,请召问之。”
武则天点点头,当即下令:“传张说上殿对证!”
旁边的近侍也随之吆喝一句,喊声此起彼伏,一道门,二道门,各自一个高嗓门的太监,把这句旨令迅速地传了出去。
张说早已被二张安排在朝堂外贵宾休息室等侯,闻听传他上殿,喝完最后一口茶,站起身来,整整衣冠,迈着八字步,从容上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