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着李重润冷冷道:“你再说一遍?”
对于李重润来说,他的一家人遭到放逐,历经近十五年的凄凉岁月,最后终于离开了那个“崎岖瘴疠之乡,契阔幽囚之地”。
对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的武承嗣,他怎能不恨之入骨?
还有他心爱的裴环,就这么没了,不更有是武氏干的吗?
“说了又怎么样?”李重润彻底失去了理智,积压的怒气如火山一样爆发了,“就是要把你们武氏灭族,只有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一团愤怒的炽烈火球在武延基的胸膛里不住地滚来滚去,他双目凝视眼李重润,并不疾言厉色,却隐然生出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你别忘了,陛下可也是武家人!”
一旁的李仙惠急了,她听出来了,武延基是在故意激怒李重润。若是李重润真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李仙惠还没来得及阻止李重润,便听李重润怒声道:“那又怎么样?该死的一个都不会放过!”
李重润年轻气盛,加之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为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却没想到已经酿成了大祸。
武延基不怒反笑:“但愿你当着陛下的面,也敢这么说!”
“夫君,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兄长他喝多了,你就别与他一般见识了!”李仙惠惶恐道。
武延基怨气还没退,正
好找到了发作对象,他冷哼一声:“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你们果然是一家人!“
说罢,武延基怒气冲冲转身便离去了。
“夫君!夫君!”李仙惠大声喊道。
武延基却丝毫不理会,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一边是自己的夫君,一边是自己的兄长,这到底是怎么了?
李仙惠气急攻心,不由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地。
婢女见状大惊失色,一边赶紧去扶李仙惠,一边大喊:“来人呀,快来人呀!”
……
李重润跪在李显面前,此刻他的酒早就醒了,胆怯地低着头,不敢看父亲那张阴云密布的脸。
“你疯了吗?连那样大逆不道的话都能说出口?”李显的咆哮,在李重润的耳朵里,就和末日审判的号角那样洪亮骇人
一股寒意从心中涌了上来,李重润颤声道:“孩儿知错了!”
“现在知错?晚了!”李显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他怒声问道,“若明日延基将此事禀于陛下,你将如何自处?”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李显太了解自己的母皇了,李重润的话如果让母皇知道了,他必死无疑。
“现在怎么办呢?”韦氏颤声问道。
要说最后悔的,莫过于韦氏了。早知道是这样,就不应该办什么寿宴。这下倒好,寿宴变成丧宴了。
殿处一阵清爽的凉风吹过,把李重润的胆怯和不安都吹到了九霄云外:“有什么大不了的,想要这条命拿去便是了!”
“孽子,你,你要害死我们全家才干休吗?”李显猛的站起身来,指着李重润,浑身颤抖,话说到此,骤然顿住,头也低垂了下来,缓缓坐倒,从此再无声息。
发火已无济于事,现在宫门已经关闭,唯一能做的就是明日一大早去魏王府,求武延基放过李重润了。
……
已近子时了,魏王府继魏王武延基的的卧房内还亮着灯。
武延基身穿寝衣,久久没有睡意。自从李仙惠嫁给他之后,他们一直同床共寝,还从没有分开过,唯独今晚是个例外。
说实话,武延基对李仙惠还是很宠爱的。不过,这并不是李重润放肆的理由。
想起今天在东宫发生的那一幕,武延基心中的气便不打一处来。
“哼!等着瞧吧,我看你明日还嘴硬!”武延基自言自语道。
他已经想好了,明天一大早就进宫去面见陛下,让陛下给评评理,李重润如此辱骂武家人,该当何罪。
武延基一时难以入睡,便心血来潮铺了纸,研好墨后提笔写了一个“恨”字。
端详良久,他觉得不满意,接着又写了一个。
不一会纸上,便写慢了“恨”字。或许是因为宣泄了情绪,武延基不再那么生气了。
他把笔扔在案上,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就寝了。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