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城内有三万多百姓和数千士兵,若是契丹人真的屠城,那势必要与大周不死不休了。真到这种局面,以契丹与大周悬殊的实力,契丹真有可能被灭族。
“不!不可能!”李失活脱口道,“有我父亲在,他不会下令屠城的!”
卢小闲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李失活:“据我所知,你父亲以为你在都督府被杀了,他因经受不了打击而昏厥过去,直到现在还没醒。目前,所有的契丹军队都在孙万荣的统领之下。以你对孙万荣的的了解,你说他会不会下令屠城?”
李失活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他低下了头沉思了好一会,这才抬起头来,对卢小闲说:“卢公子,你放心,我这就去松漠接我父亲前往营州城,如果我们停止了攻城,就算城被攻破我们也会及时退出,绝不会屠城。朝廷那边,还请卢公子为我们斡旋一二!”
卢小闲点点头:“如果你还信得过我,我会尽最大努力的!赶紧走吧,但愿还来得及!”
李失活朝着李楷固挥挥手道:“四叔,我们走!”
……
营州城不出意外的失陷了,但出人意料的是大周军队仅仅只坚持不到两个时辰,便全部溃败了。事实上,除了在城里发生了一些零星的巷战之外,契丹人根本就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都督府作为营州城内最高长官的官邸,也是最气派的建筑,理所当然成了孙万荣的大帅府。
此刻,孙万荣与契丹各部酋长正坐一个大厅内,这里是营州都督平日里召见下属的官厅。
与以往有所不同,应该坐在上首的赵
文翙,现在换成了孙万荣,契丹各部酋长则依次坐在孙万荣左侧下首的位置。
酋长们个个红光满面,兴奋和激动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哗哗啦啦地从他他们的心中倾泻而出,甚至连自己的身份也不顾了,相互间大声说着什么,屋内一片嘈杂。
暾欲谷和王先生也光明正大以上宾身份,坐在孙万荣右侧下首的位置。与酋长位的兴奋相比,他们显得非常平静。
暾欲谷前些日子去过松漠,故而契丹酋长们都认识他。但身着道服的王先生就面生的很了,几位酋长不知他是何方神圣,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孙万荣与他是什么关系。
更让酋长们不解的是,都督府长史严克居然也紧挨暾欲谷和王先生坐着。这厮看上去道貌岸然,其实一肚子坏水,平日里没少欺压契丹人。若不是碍着孙万荣的面子,酋长们早就上去痛揍这个王八蛋了。
虽然众酋长们心中有疑惑,但孙万荣没有解释,他们也不好询问。其实,酋长们并不关心这些跟他们没关系的人,现在他们最关心的便是如何瓜分和洗劫营州城的财物。
这几年遭灾,契丹人的苦日子差点熬不过去了。
几名契丹士兵押着原来在都督府任职的几十名官员,缓缓进入大厅,为首的正是营州的土皇帝都督赵文翙。
孙万荣看着赵文翙,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神色。
良久,孙万荣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嘲讽地说:“赵都督,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
赵文翙没有说话,甚至看也没看孙万荣一眼,只是死死盯着坐在那里的严克,脸上露出了一抹难言的悲哀。
严克下意识别过头去,根本不敢与赵文翙对视。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真正的失望是没有声音的,内心就像一潭死水,任凭波涛汹涌也掀不起半点涟漪。
营州城虽然失陷,但赵文翙还抱着一丝希望,但此刻看到坐在那里的严克,赵文翙什么都明白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愚蠢造成的,他百死莫赎,注定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平日里,赵文翙一向瞧不起契丹,认为契丹是蒙昧无知、不曾开化的夷族。现在赵文翙成了契丹人的俘虏,孙万荣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要好好折辱一番赵文翙,也好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见赵文翙并不搭理自己,孙万荣认为赵文翙是蔑视自己,再想想平日里赵文翙的耀武扬威,他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无名火来。刚才还是晴空一样的脸,笑容顿消,忽然乌云密布。
孙万荣他猛的站起身来,冲着赵文翙怒吼道:“姓赵的,本大帅在问你话呢,你耳朵里塞驴毛了吗?”
孙万荣这一声喊,浑厚而沙哑,就像天空滚过一阵闷雷,简直要把屋顶掀翻,众人不由一激灵。
赵文翙却充耳不闻,如铁铸一般立在那里,目光如箭一般钉在严克身上。
若这目光真的是箭,估计严克身上早已经千疮百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