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罢素瓷,又与乳娘好不容易将李适哄弄睡着,天色渐暗,李俶尚未回来。
虽然脱离险境,然前路似乎难以平静,发生的,和将要发生的事,总让沈珍珠忐忑不安。
推窗,初春寒意深浓,疏落灯火,亭台屋宇,青葱花草,均沐浴在月光中。
开门步入庭院,凉风四起,今人仍照古时月,古人为谁立中宵?
听到身后有人慢慢走来,既非侍卫脚步声之凝重有致,也不是李俶步履之沉稳笃定,不禁回首相望,略为一呆,朝她走来的是一名四十左右中年男子,一袭白衣素鞋,气度从容闲逸,负手缓步。
她略作思索,便知此人是谁,上前两步,浅浅一福道:“李泌先生有礼。”
李泌薄有诧异,仍施礼笑道:“王妃。”又问:“泌与王妃往日可曾谋面?”
沈珍珠微笑道:“珍珠年轻识浅,先生昔年风采,珍珠缘悭未见,今日乃是初遇先生,幸运之至。”解释道:“珍珠听殿下说起,被允自由出入宫中者,惟先生一人,更见先生风骨卓然,想必定是了。”
李泌侧目而视,见眼前之人侃侃而言,从容有度,却自然恬淡,全然不同于所见后宫妃嫔。
沈珍珠道:“先生可是来找殿下?他去觐见陛下,烦劳稍等。”
“不,李泌此行,专为拜访王妃。”
“哦,”沈珍珠道“那请先生入室奉茶,珍珠恭听教诲。”
李泌摇头道:“不敢劳烦王妃,泌只有几句话,说过便走。”
沈珍珠已知其来意有迵,仍笑着说道:“那请先生尽管直言。”
李泌显然有些犹疑,望向天上一轮明月,终于说道:“李泌是来劝说王妃离开殿下。”
此言一出,沈珍珠如堕冰雪之窟,多日来她与李俶皆有意回避此事,然而终于被挑开。
“王妃应知殿下志向。当日王妃身陷敌手、壮烈殉国消息传至军中,军中将士个个义愤填膺,对王妃敬之慕之,如同天神。可如今王妃忽然归来,其中原由因果,固然陛下和殿下皆知,又怎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众口铄金,积毁销木。现今殿下众望所归,我军气势正昂,眼见收复两京的大好时机已至,殿下正可乘此树立不世功勋,王妃,你可忍心在此时折损殿下威望?”
原来,竟是这样。她身陷贼手,在天下人的眼中,已是死去。若再重新出现,众人揣度,多数只会将她纳入不节之列。她又怎堪与李俶并列,怎堪再与他携手?
这一刻,心中隐痛不已。
若此番话,是他人所说,如张淑妃,如崔彩屏,她或许不会放在心上,甚或嗤笑置之,绝不退避。而流于这世外高人的李泌之口,她不禁颤栗了,连他也不能免俗,何况其他人等?而他明知此番话一出,若让李俶知晓,必会怪罪于他,仍是直言不讳,可见朝中之人,人同此心。
她独立中庭,寒风袭身,连李泌何时离开,她也不知。
手心一暖,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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