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珍珠心中欣喜,想道:“这孩子陪我走过最艰难的时节,注定要比其他孩儿早熟。”边想边去抚孩子的面庞,身子又是一阵抽痛,体内有物直往下泻,产婆发觉情势不对,掀开薄被一瞧,失声喊道:“不好,王妃血崩!”
太子妃慌了手脚,沈珍珠头重如山,迷迷糊糊不在身在何处,身子只是发冷,那年在回纥雪山之上,也没有这样冷。只恍惚着想,我是不是要死了,是不是,要死了?然而,她不甘啊,生命与爱,哪一样,可以割舍?这样想着,人却一步步往黑暗阴沉中坠下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仿佛看到头顶上有一缕微弱的光泽,她勉力睁眼望去,光泽似明若暗,隐约闪烁,她下意识的叫了声“俶”却听见身畔椅几响动,有人欢叫道:“醒了,醒了!”
模糊的人影晃于她眼前,好半天才看清是素瓷,在旁喜道:“小姐你昏迷了三天三夜,可把我吓死了。”
沈珍珠这才记起自己产子后大出血,此际全身酸痛不已,想是睡久的原故,便要坐起来。素瓷忙将她按住:“小姐,别动!有什么事交待我就行了。你可知那日血崩,真真是吓死人,都以为你要过去了的,幸好有一名太医为你施针止住出血。太医交待过了,你半月之内须得卧床休息,不得随意移动,否则神仙也救不得!”
原来如此,沈珍珠只得躺着,侧头不见身畔有孩儿,朝房中摇篮方向说道:“快把孩儿抱给我看看。”
素瓷笑起来,道:“孩子不在这里。陛下听说小姐诞下小世子,十分欣喜,特命乳娘抱入宫中,还为小世子赐名为适。”
“适,”沈珍珠喃喃自语,问道:“抱入宫中几日了?”
素瓷道:“昨日抱入的。”见沈珍珠愀然不乐,宽慰道:“陛下疼爱小世子,旁人求也求不来。”
沈珍珠忽想起德宁郡主的誓言,问道:“殿下呢?殿下没有回来吗?”
素瓷低了头,让沈珍珠觉得事情不妙,催问道:“到底怎样?”
素瓷道:“小姐别急,殿下确已由潼关回来了。”
沈珍珠松了口气,问道:“那他现在何处?”
素瓷小声道:“他被陛下押在宫中,不许回王府。”
“这是为何?”
素瓷声音更加小:“潼关初七日已经失守,殿下被侍卫保护,拼死杀开一条血路方回到长安。听说,哥舒翰副元帅已被掳降敌,陛下迁怒于殿下,这才”
沈珍珠合目,思绪有些紊乱。初七日产下适儿,偏潼关失守,李俶危极险极,真是天意作弄,如此机缘巧合。又问素瓷:“可知殿下有无受伤。”
素瓷道:“听说有一点皮外伤,并无大碍,不然,陛下怎舍得将他关押。”
素瓷之话确有道理,毕竟李俶只是代父出征,虽被玄宗关押,但玄宗是一时之气,也难有周全名目实施惩戒,连当初李倓涉嫌杀死朝廷命官,玄宗最后还是以证据不足把他放了,更何况这次是李俶。这样一想,多少放下心来。终于平安归来,有他在,虽未回王府,整个天地都充盈辽阔,无惧无怕。如今一是忧心潼关已破,朝廷何去何从;二是忧心李俶从未如此挫败,家国危难,可否承受这样打击。
素瓷见沈珍珠神色回缓,忙传了侍婢,将准备好的滋补汤水饭食端上。沈珍珠食欲不佳,兼之产妇忌讳甚多,所用饭食少盐无味,但她一心念着要早日好转,强撑着吃了半碗饭,喝了大半盅汤,把素瓷欢喜得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