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入新房时,她已然筋疲力尽。素瓷和红蕊小心拿下她的皂罗,两旁各四名女婢垂手环侍。
目光所及,全是耀眼夺目的红。黄昏遣嫁,此时已近深夜,新房的雕花小窗半开着,莹亮的月光融融入室,两尊硕大的龙凤宝烛,烁烁的映著火焰,房外,远处,依稀的笑闹声、酒令、奴仆侍从由房外穿行而过的脚步。
一名小婢进入内室,跑地而奏:“禀王妃,按例,崔孺人在外叩请参拜。”
素瓷和红蕊忙上前为沈珍珠正正衣冠,扶她到了外间。崔孺人早已站在那里等候了,她也着一身大红嫁衣,珠圆玉润的模样,十分的美丽,看见沈珍珠出来,袅袅婷婷的迎上来,半福了福,拿腔作调的说道:“崔彩屏参见王妃!”话音未落,司仪女官按例唱道:“依礼,由崔孺人对王妃行三跪九叩!”另一名司仪女官已经拿上了一个大红的蒲团,以备崔孺人跪拜之用。崔彩屏的面色帘就变了,声音又尖又高:“什么!我连爹娘也没这么跪过!我不干!”
沈珍珠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这崔彩屏果真和传说中的一样,今后同在王府相处,必定是个麻烦制造者,自己若是天天跟她纠缠,那可太不必要。向红蕊使了个眼色,红蕊明白,从怀中取出几个以红纸包裹的小金锭子,一一塞到几名司仪女官的手中,沈珍珠笑道:“我们姐妹,哪里要施行这么重的礼,各位姐姐,原谅则个?”几个司仪女官也知道崔彩屏的一些故事,又忌惮杨氏一门的权势,再兼得了好处,也就不言语,告辞自回宫去。
这边沈珍珠已拉起心中仍然恼恨的崔彩屏,从怀中拿出早已备好的一支晶莹通透的玉钗,轻轻插入崔彩屏发髻之中,握住她一双纤手,喜道:“刚才听见,原来妹妹名唤彩屏,真是绝好的名字!从此我们便是姐妹,要两相照应,共助殿下才是。妹妹是见过大世面的,姐姐我匆忙之间,也没甚么好东西,这支玉钗,切莫嫌弃了。”沈珍珠一番话,看似平谈无奇,客气套话而已,实是含有深意。一是以姐妹相称,虽是拉近了关系,但也分清了正室妾室,坐实了自己正妃娘娘的身份;二是以“共助殿下”提醒崔彩屏,二人在同一条船上,莫逞着如今贵妃得宠,杨氏权倾天下就为所欲为,做出不利已身之事。再说那枚玉钗也不是泛泛之物,蓝田盛产美玉,沈珍珠的先祖曾于百年前远赴蓝田游历,无意中得了一块美玉,温润细腻,呈脂肪光泽,其声若金磐之余音,绝而复起残声远沉,徐徐方尽,乃聘请能工巧匠打造了几枚玉钗和玉石,这枚就是其中之一,杨氏虽然权倾天下,但这样的玉钗,料不能多得。这崔彩屏从来专横跋扈,连父母都让她三分,本想趁今天过门,寻些衅子和正妃闹上一顿,立些威风,让阖府上下不能小看她,谁知沈珍珠竟是这样待她,自己仿佛浑身是劲,但无处可施,只得汕汕的和沈珍珠姐姐妹妹说了几句家常就走了。
夜渐次深沉,喧闹声愈来愈淡,一名女婢竟然忍耐不住,暗地里打了个哈欠,料峭三月,夜里有些冷。
再过得半个时辰,又走进来一名女子,长相清秀、眉眼中有一股子精明之气,模样装束是名婢女,但又与其她婢女不同,没有着大红的喜裳,穿着白色窄袖襦,上加绿色背心,浅红色长裙,单髻上别着一支小小的簪,从从容容向沈珍珠欠欠身算作施礼道:“奴婢独孤镜,忝居王府副总管,给王妃请安。殿下现正被几名王爷缠着喝酒,一时怕不能来,王妃劳动了一天,还是先歇息歇息。”
说着,跟在后头亦步亦趋的婢女已经端上了满盆满攒的点心,一样样的端开来,豌豆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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