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雁秋此言一出,杜月娟站在一侧脸色大变,担心激怒了掌门师兄。
哪知紫虚道人不但毫无怒意,反而微微一笑,道:“东海三侠,啸傲江湖,从不卷入武林是非恩怨之中,贫道对三位大侠早已心慕甚久了。”
罗雁秋暗自忖道:此人被誉为目前江湖上心地最阴险、手段最毒辣的一代枭雄霸主,如今却瞧不出一点阴鸷之气,言词和蔼,风度如苍松古月,令人油然生出敬仰之心。
只听紫虚道人低沉笑声荡漾耳际,又道:“你到我十二连环峰来,可是探望令师兄吗?”
罗雁秋暗道:我只身陷入龙潭虎穴,大师伯、红姊姊和吕老前辈,眼下都不知身在何处,他既对我这般的和蔼客气,倒不如和他虚与委蛇一阵,拖延时间。
心念一转,微笑答道:“晚辈虽和师兄心志各异,但总算同一师门,彼此师兄弟间,情义仍然存在,不过.晚辈除了探望师兄之外,还有一事相求”
紫虚道人不待雁秋说完,抢先接道:“你可还要见见天南剑客散浮子吗?”
罗雁秋吃了一惊,暗道:此人当真有点神通,我心中所想之事,竟被他一语说中。
略一沉吟,答道:“老前辈料事如神,晚辈佩服至极!”
蓦闻钟声长鸣,遥遥传入耳际,紫虚道人脸色微微一变,但瞬即恢复镇静,淡淡一笑道:
“天南剑客散浮子,乃贫道知己之交。”突然提高高音,叫道:“松月何在?”
静室外应声跃入一男一女,拜伏地上,同声答道:“松风、月影叩见师尊。”
这俩人也不知隐身何处,声出人到,来势疾如电奔,身法快速绝伦。
紫虚道人瞧了俩人一眼,道:“你们起来,带这位罗小侠去拜见天南剑客。”
罗雁秋侧脸望去,只见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男女,并肩站在一起,男的身着青色道袍,发挽道髻,面如冠玉,眉清目秀,俊美可比严燕儿,女的一身红衣劲装,双辫垂肩,颜润春花,色凝皓月,唇红齿白,艳丽如画,俩人背后各背宝剑,四道眼神,也正凝注着罗雁秋。
那青袍道童瞧了罗雁秋一眼,合掌笑道:“罗小侠请恕我先走一步带路。”举步当先出室。
罗雁秋想不到紫虚道人竟然有这等浩大气度,让他轻轻易易地去见散浮子,反而心中有了怀疑,转眼青紫虚道人时,只见他已闭上双目而坐,神色庄严,凛然生威,杜月娟静静地站在身侧,垂首闭目,已不复见她嘴角间常现的笑容。
他还未来及开口说话,那红衣少女已颦起两道柳眉,说道:“我师父已然入定,你还要罗嗦什么?快些走吧!”
雁秋听她一开口就毫不客气地给了一个钉子,心中甚是愤怒,剑眉一扬,要待发作,忽然想到万一惹出麻烦,延误了拜见师祖散浮子的大事,那可太不划算,立时忍下胸中一口愤忿之气,大步走出静室。
那红衣少女紧随罗雁秋身后而出,前面由那青衣道童带路,后面有那位红衣少女紧随,把个罗雁秋夹持中间而行。罗雁秋暗中留神,瞧那青衣道童,步履之间,轻灵异常,心中暗自忖道:此人年纪不大,但瞧去武功却是不弱。
忖思之间,到了一片水潭前面。
那青衣道童停下脚步,回头说道:“渡过这逍遥湖,就到散浮子老前辈养息之处了,不过此湖乃山底泉眼主流积成,表面上平静无波,但潭底却波急浪涌,如若不小心跌入湖中,不管有多好的水性之人,也难逃得性命。”
言下似是警告罗雁秋,不要妄图涉水渡潭。
罗雁秋抬头看去,只见水波荡漾,一片墨绿,两岸相距大约有五六十丈,上游层山耸立,也不知这片水如何积成,下游曲入峰后,也不知流向何处,湖面除了山风吹起的微波荡漾之外,却是一片风平浪静,数百只黑色水鸟,翔舞游戏水中,山光水色,翠羽文禽,风景幽绝,如登仙界。
忽见那青衣道童仰脸一声清啸,啸声破空,震得满山回鸣不绝,罗雁秋暗暗吃了一惊,忖道:这青衣道童中气这样充沛,看来倒是不可轻视的人物。啸声刚落,忽见对面山坳之中,摇荡出一叶小舟,裂波分水而来。
片刻之后,那一叶扁舟,已然靠岸,青衣道童首先一跃登舟,回头合掌肃客道:“罗小侠请上船吧!”
小舟划行极快,片刻之间已渡过湖面。
青衣道童当先下舟,向前走去,罗雁秋仍然走在中间,红衣女童走在最后,鱼贯而行。
穿过了一片翠竹林后,到了一片广大的草坪之处。这是一座很奇怪的建筑,六七亩方圆大小的一片空场中,孤零零地修建着三间瓦屋。
青衣道童提气一声清啸,说道:“松、月二童带客求见老前辈!”
那孤立的瓦屋本来门窗紧闭,听得青衣道童大喝之后,紧闭的双门,忽然大开,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来,说道:“什么人?请进来吧!”
青衣道童回头对罗雁秋道:“散浮子老前辈就在那孤立的瓦屋之中,你自己去吧!”说完话,也不待罗雁秋回答,转身就走。
俩人去势极快,转眼间走得踪迹全无,罗雁秋怀疑那广大的草坪中,有什么机关埋伏,拔剑点地而行,哪知走了一阵,竟然毫无异状,不禁心中大感奇怪。
他这年余时间之中,连经大战凶险,阅历方面,增进不少,觉着这片广大的草坪十分怪异,遂不自觉地存了戒心,提聚丹田真气,准备随时应变,虽然深入数丈后仍然不见异状,但他并未因此而松懈戒备。
这一段转眼即到的距离,足足耗去了罗雁秋一盏热茶的工夫,才走到那瓦屋门外。抬头看去,屋中空荡荡地,毫无布设,只在正中放着一个红光耀目的奇大石墩,散浮子盘膝坐在石墩之上。
这一段短短的时日中,他似乎苍老多了,双目微闭,合掌而坐,满脸深重的忧苦之色。
散浮子似乎是听到了门口的步履之声,忽地睁开双目,惊叫一声:“是你”下面的话还未出口,罗雁秋已纵身入室,扑跪散浮子身前,道:“师祖可是被紫虚道人囚困在瓦屋中吗”
忽然想到自己一路行来,毫无阻碍,四周又无可疑人物及防守之人,不禁左右顾盼,想看看这瓦屋中,有何可疑之处,竟能使武功高强的一代剑客散浮子,难离此室一步。
但见四面白壁如雪,地上纤尘不染,不但没有可疑之处,而且房内似还经常有人打扫,顿时疑窦大生,暗道:难道他们伤了师祖的身体,使他无能行动不成?
散浮子似已瞧出罗雁秋心中所想,长长叹息一声,道:“秋儿,你怀疑我为什么不离开,是吗?”
罗雁秋点头道:“难道他们伤损了师祖的身体不成?”
散浮子道:“虽然没有伤害到我的身体,但却比伤害更为阴毒!”
罗雁秋奇道:“师祖恕秋儿愚昧,不解话中含意。”
散浮子缓缓举起双臂,只见五条极细的金线,分缚着散浮子腰间,双手,双足,五条金线都直向石墩下面伸去,想是结在石墩之下。罗雁秋暗忖道:这等细小绳索,纵然是金线发丝合成,也难困得住人,他心中虽是这般想法,但口中却不敢说出,皱皱眉头问道:“这绳索不知是何物制成”
散浮子道:“紫虚道人阴险无比,酒中暗下**之药把我迷倒之后,就把我困禁此处,唉!这五条金线并非普通的绳索,而且每条金线之下,都系着一条毒物,只要我一举动,离开石墩,牵动石墩下之毒物,这石墩上面的盖子,立时将被金线缚系的毒物冲开,五物齐出,纵然我手足自由,只怕也难制服,何况我手足尽为绳缚,势非伤在五毒攻袭之下不可!”
罗雁秋听得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
散浮子道:“除了五种毒物之外,这石墩下面还暗藏一种极厉害的毒瘴,五毒冲开石盖后,毒瘴缓缓上升,纵有绝世武功,也难逃毒瘴浸伤之危。”
这等囚人之术,实是天下未闻未见之事,听得罗雁秋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
散浮子黯然一叹,又道:“不仅如此,他们在我食物之中,还暗下了慢性的毒药,我虽无法判定是什么药物,但想来必是蛊虫一类之毒。”
罗雁秋反手拔出背上白霜剑道:“秋儿此剑削铁如泥,先把师祖缚身金线斩断,再筹逃走之法。”
说完,挥动宝剑劈去。
散浮子袍袖一拂,一股强劲潜力逼住剑势,摇摇头道:“紫虚道人肯让你带剑而入,想必早已知这金索非剑所能斩断。”
罗雁秋道:“他虽知秋儿带剑,但却未必能知我宝剑削铁如泥?”
散浮子道:“你身负剑鞘和剑式,一见之下,即可辨知不是凡品,纵是平常武林之人,也不易欺瞒得过去,何况紫虚道人。”
罗雁秋道:“师祖束手坐待,总不如让我试试的好,也许能够斩断。”
散浮子突然双目圆睁,道:“想试可以,但必须听我一句话!”
罗雁秋垂首答道:“别说一句,就是千句万句,秋儿也不敢不听。”
散浮子道:“不管你能否斩断我身缚金索,都可能惊动石墩之下的五毒,只要石墩一有动静,你必须立即离开此室。”
罗雁秋暗忖:我如不答应他,他决然不肯让我试斩金索,当下答道:“秋儿敬领师祖令谕。”
翻腕拔出背上白霜剑,寒光闪动,冷气逼人。
散浮子目注宝刃,冷然道:“如有异状,你就立时将宝剑留此,奔到室外,须知你留室中,不但不能帮我,且将有碍我的手脚。”
罗雁秋道:“秋儿已记心中,请师祖放心。”
暗中潜运真力,一剑劈下,散浮子盘膝而坐的巨石,应手而开,被切下尺许大小一块,但那极细的金色索绳,仍然完好如初,丝毫无损。
罗雁秋瞧得呆了一呆,心想我这宝剑切金断玉,削铁如泥,怎的连这极细的金索也斩不断?心中不服,第二剑紧随劈下,但闻喳的一声轻响,坚硬的黑石又被宝剑劈下了一大块,但这细小的金索仍无破损,不觉火起,连连挥动宝剑,一连猛劈了十几剑。
只听那巨石之下,隆隆之声大作,他不禁心生惊骇,暗道,看来师祖之言不虚,这巨石下果然藏有怪物,心念初动,散浮子已挺身而起,右手伸缩之间,已夺过雁秋手中宝刃,厉声喝道:“快退出去!”
罗雁秋探手入怀,摸出一把银莲子,蓄势戒备。
散浮子怒道:“还不出去!”袍袖一甩,直拂过来。
罗雁秋突然觉到一股强大的推送之力,扑了过来,身不由已地腾空而起,直向室外飞去。
此时,罗雁秋的武功已非小可,只因对方是长辈之尊,不敢运气抗拒,被那一摔之力弹震出两三丈以外,直待力尽将落之际,才陡然一挺蜂腰站在地上。
定神看去,只见散浮子双目圆睁,挡在门口,望着自己,脸上已微观怒意,高声说道:
“你还不退出去,站在那里干什么?”
罗雁秋道:“秋儿站在房外,用暗器相助师祖一臂之力。”
散浮子冷笑一声,道:“你这削铁如泥的宝剑,未必就能奏效,何况手中暗器!”
说至此处,突闻隆隆之声大作,一股浓重尘烟弥漫全室,散浮子立时陷入石沙之中。
罗雁秋大吃一惊,正待飞跃入室,忽见沙石弥漫的室中,闪起一道白虹,立时辨出正是自己的白霜剑光,心中暗自忖道:难道那巨石之下,金索之上,当真拴有什么毒物,怪兽不成?看强烈剑光,分明师祖散浮子已和怪兽、毒物之类动上了手。疾跃而起,直向室中奔去。
突闻衣袂飘风之声,起自身后,一只手迅快无伦地抓住了他的左臂。
他这一骇非同小可,赶忙潜运真力,猛然一摔。
哪知对方抓住左臂之手,有如一道铁箍一般,劲道奇大无比,只觉左臂一疼,全身气血陡然回攻内腑,劲力全失。
回头望去,只见那紧握自己左臂之人,正是叛离师门的大师兄诸葛胆,不禁看得一呆,还未来得及开口,诸葛胆已抢先笑道:“那室中都是千年以上的毒物,我也不敢招惹他们,你进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罗雁秋脸色一正,大义凛然地说道;“师兄好意,我感激异常。
不过,陷身室中之人,乃家父授业恩师。长辈身陷危境,做晚辈的岂能坐视不管!”说话之间,猛然用力一摔,挣脱了诸葛胆握着的左臂,大步向那尘土迷漫的室中走去。
诸葛胆骤不及防被他挣脱,不禁微微一笑道:“师弟功力进境很快!”双臂一晃,疾逾飘风,抢在罗雁秋前面,回头拦住罗雁秋道:“看在你情面之上,我擅自作一次主”
话至此处,仰面一声长啸,恍如龙吟,直冲霄汉,袅袅散入长空。
忽闻杂沓步履声传来,罗雁秋定神看去,只见两个装束怪异之人,急奔而来。
这俩人的衣着,十分特殊,从头到脚,都是极厚的橡皮衣服,双目也是用水晶石做成的薄片掩住,是以奔行起来,看来很笨。
俩人一见诸葛胆,齐齐躬身说道:“师爷可是召唤我们吗?”
原来俩人闻听隆隆巨震之后,已知出了事故,刚刚穿好衣服,又闻得诸葛胆长啸相召之声,故此急急奔来。
诸葛胆冷然对俩人说道:“那石室下囚禁的毒物、毒兽,已撞开石盖,快些想法把它们制服!”
俩人略一沉吟,左面一人答道:“毒蟒、角蚊,四五年来都未发过野性,如非那囚禁石室之人惊扰于它,决不致陡然发起狂来,掌门师祖在囚禁他时,亦曾再三警告过他,不要惊动地下蛰藏的毒物。”
诸葛胆看室中沙石愈来愈浓,隆隆之声震耳不绝,一道白光疾转于沙石弥漫之中,立时辨出乃是剑光,知道那剑定非凡品,而且施剑的人,武功亦达出神入化之境,正以本身深厚的内力,身剑合一,封住了毒蟒、角蛟洞穴出口,于是急忙回头对两个身穿橡皮衣服之人说道:“你们还不动手,如被洞穴深藏的怪物冲了出来,岂止被囚的一人遭殃!”
俩人齐声答道:“掌门师祖有令谕,囚禁之人如若惊了深藏地下的毒物,任他让毒物伤去,也不准下手解救。”
诸葛胆冷笑一声,道:“掌门师祖如若怪下罪来,由我承担,你们若是再延误时刻,可不要怪我出手惩罚你们了!”
俩人果然不敢再事延抗,同时一抱拳,直向石室之中奔去。
诸葛胆侧脸对雁秋道:“你告诉他一声,这俩人是去救他的,别要引出误会。”
罗雁秋高声叫道:“师祖不要惊慌,降伏毒物之人入室来救你了!”陡然一跃,紧随着那身穿着橡皮衣服之人进入石室,诸葛胆亦紧跟随雁秋身后纵入室中。
这时,室中的沙石尘土逐渐减少,景物清晰可见。
凝神望去,只见石室正中约有两三尺方圆大小一个洞口,洞中伸出一颗巴斗大小的蛇头,散浮子手舞白霜剑,化成一片银虹,封住了洞口,剑光闪闪,寒芒电掣,幻出满室银光,森森剑气,逼得人顿生寒意。但那巨蟒却灵敏无比,蟒头忽伸忽缩,竟然能适时地闪避那飞舞的剑光。
那石洞似是积尘甚多,每当蟒头伸出之时,必然带出一片沙尘。
两个身着橡皮衣服之人,奔入室中后,各从怀中取出两粒药丸,左面一人冷冷喝道:
“那巨蟒腹中毒气浓重异常,逼得它起性时,喷出毒物,纵然功力通神,也无能逃过劫难,还不快些停手!”
散浮子手臂上,都为金色索绳所缚。运剑之间,并不灵活,听完倏然收剑而退。剑光一住,蟒头忽然疾伸而上,咕的一声,红舌伸出二尺余长,猛向散浮子停身处冲去。
两个穿橡皮衣服之人,同时发出一声极难听的怪叫,手腕一扬,四粒龙眼大小的药丸,齐向巨蟒口中打去。
说也奇怪,那巨蟒听得俩人怪叫之声后,忽然把巨口张开,四粒药丸齐齐飞入口中。药一入口,立时猛然一伸蛇颈,似是得到了极可口的美味,一下吞入腹中,两只碧光闪闪的怪目,首先闭了起来,身体紧接着向下缩去。
诸葛胆探头向下望去,只见一片黝黑,难以看到洞中景物,腥臭之气,强烈无比,触鼻欲呕,不禁一皱眉头,侧脸望着两个穿着像皮衣服之人,问道:“这毒蟒可是被制服了吗?”
俩人迅快地脱去了橡皮衣服,左面一人躬身答道:“巨蟒一次吞下我特制的药丸四粒,三个月内,都在半眠状态之中”
忽闻水声隆隆,从洞底直传出来。
罗雁秋看那脱去橡皮衣服之人,一老一少,老者大约六旬开外,五短身材,留着雪白的山羊胡子,另一个年约二十四五,一身劲装,腰系药袋,黑面无须,除了身材稍显高大一点之外,面形轮廓和那老者极为相像,俩人显然是父子之亲。
那老者侧耳听了一阵,脸色一变道:“角蛟亦被惊动,此物虽不似毒蟒喷出毒雾伤人,但其凶残尤过之,而且行动之间,带着波涛洪水”
隆隆之声愈来愈响,一阵冷雾由洞中直喷上来,使人陡生寒意。
老者回头望了那少年一眼,道:“角蛟显然发动,这怪物如果冲了出来,必然要闹得天翻地覆,快些准备好对付它的药物。”
那少年探手药袋,摸出两粒其红似火的药丸,分扣两手之中,将头向下张望。
水雾连续喷出,愈来愈浓,逐渐变成一股水箭,直喷上来。全室中人的衣服,俱被那水柱溅起的水滴喷湿。
那个执药的少年,双目瞪得又圆又大,满身虽被喷出的水柱打得通湿,但两只瞪得大大的眼睛始终不稍眨动一下。
罗雁秋凝神望去,看他身子已开始微微地抖动着,不禁暗感奇怪,忖道:你手中既有降蛇药物,不知为什么还是这等害怕,难道那角蛟真难看得很吗?
一念及此,好奇之心大动,忍不住缓步向洞口走去。
只听那老者冷哼一声,道:“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诸葛胆微微一笑,急上两步,抓住罗雁秋一只手,说道:“角蛟是什么样子,我也没有见过,咱们一齐上去看看吧!”
说话之间,已举步向前行去。
那老人虽然气得满脸通红,但却不敢发作。
散浮子手中横握白霜宝剑,静站一侧,脸色庄肃,一语不发。
罗雁秋被师兄拉到洞口,探头向下一看,只见洞中白浪翻动,水声隆隆,朦朦水雾,笼罩全洞,两团碧光,在水雾中忽隐忽现。但见那水浪愈起愈高,水珠如雨,由洞中直翻上来,声势的确十分惊人。
蓦闻散浮子闷哼一声,似乎身不由主,直向洞口冲来。
罗雁秋回头望去,见散浮子手足上的金索,疾向洞中缩下,以他深厚的功力,竟然也无法稳住身躯。
幸好他身躯冲到洞口之时,那金索突然松了下来,散浮子站住身子,想是洞中各种毒物,吃那角蚊带动水势冲击所致,因而带动金索,把散浮子的身躯向前抢去。
罗雁秋低声问道:“师祖可受了伤”
话还未完,忽见石洞中冒起一股水柱,粗如水桶,直射而上,卷护着一只满生鳞甲,似手非手的怪爪,直伸上来。
诸葛胆大喝一声,一掌劈去,但闻风声呼呼,威势非同小可,一股强劲绝伦的劲道,横里直撞过去,击在那水柱之上,水柱立时被击得化成一蓬水珠,四散飞开,溅得满室一片水雾。水柱虽散,但那满生鳞甲的怪爪,并未缩回,且直向洞外伸来。
那当口而立手握药丸的大汉,惊骇得疾向旁侧横跨三步,散浮子白霜剑一挥,银光闪动,劈在那怪爪之上。
但闻咕嘟一声大吼,那怪爪陡然缩回石洞之中,三片手掌大小带有血迹的鳞甲,落在石洞之外,一直站在数尺外冷眼旁观的老者,突然冷哼一声,大步疾上,由药袋摸出两粒红色丹丸,分握双手,探头向洞中凝视。也不知是水珠还是汗珠,由他紧张的脸上,滚滚滴下。
他虽比儿子勇敢许多,但那支撑身躯的双腿,仍然不停地抖动着,显然他也有着极大的惊震,也许是年龄大了些,虽无法按捺下惊惧之心,但还能沉着不乱。
大约过了一杯热茶工夫,石洞中重又射上来一道水柱,这次来势更加猛烈,不但水柱加粗了很多,而且也较上次凶恶了许多。
激射在屋顶上,如溅珠喷玉,满室水珠横飞,打湿了室中所有之人的衣服,个个似落汤鸡一般。
罗雁秋凝目望去,只见晶莹透明的水柱之中,有一颗巴斗大小的怪头,顶上生了一条独角,鳞甲倒竖,血口盆张,红信伸缩,看上去似蛇非蛇,似龙非龙,狰狞可怖极了。
只听那老者大喝一声,双拳齐出,直向水柱之中击去,砰的一声,水柱吃他双拳击裂,借势一伸手掌,把双手分握的药丸,投向那怪物盆张的血口之中。
这药丸投入那怪物口中之后,立见奇效,只见它盆张的血口一合,忽然向洞中缩去,水柱遂消,那洞中翻动的波浪,也随着息止。
一切均极快地恢复了平静,只余满地碎石,积水缓流。
那老者侧脸望了诸葛胆一眼,说道:“托仗行令堂主的洪福,总算把两个最为凶残的怪物止住了。”
诸葛胆接道:“这角蛟如此凶猛,实是未闻未见的怪物,行动又能带动滔滔洪流,现在虽然稍敛野性,只怕它药性过后,野性重发。”
那老者笑道:“这个请先生尽管放心,不是我吴大涛夸口,我这对付毒物怪兽的药丸,效力之强,敢说天下无双,角蛟虽然凶猛绝伦,但我手中之药,却是此物的克星,只要它吞入腹中一粒,即将眠息个四五十日难醒,现在它一口吞下二粒,至少要三四个月后,才能醒来。”
诸葛胆笑道:“当今武林之中,盛传你们父子降伏怪兽、毒物之能,今日一见,果是不错。不过,这等借助药物使怪兽、毒物失去抗拒之力,虽然独步武林,但总未免难算尽善尽美,如能借药物降伏之后,再能加以驯练,使它为人所用,那就尽善尽美了。”
吴大涛微微一笑,道:
“天下役使怪兽、毒物的能手,无人能出玄阴门苍老前辈之右,以他老人家的天生异禀和深厚的功力,役使毒物怪兽自是不必仰仗药物,我们父子难及其万一”
诸葛胆道:“这石洞之中,除了那千年毒蟒和角蛟之外,还有什么毒物怪兽吗?”
吴大涛道:“这石洞原来是角蛟之穴,数十年前逍遥湖畔,突然出现了一条毒蟒。这两个毒物,每隔一月左右,总要在逍遥湖畔大战一场,双方势均力敌,一斗就是几日几夜,难分胜败,直斗到彼此筋疲力尽之时,才停下休息。角蛟回到湖底养息,毒蟒就在附近寻鸟兽食用,这逍遥山庄附近的鸟兽,被它搜博将尽,但却有一宗奇怪之事,就是毒蟒、角蛟二怪不管如何缠斗凶烈,但始终在一定的距离之内,不肯远离。因那巨蟒口中喷出的毒雾异常强烈,是以掌门师祖派去探看之人,无一生还。后来我被掌门师祖罗致上山,奉派对付两个毒物,仗药物可避蟒毒,才敢接近两个怪物,一经接近,发觉这两个怪物身上,都被一条极细的金索所缚,那仅如线香粗细的金索,却能把这两个力大无穷的怪物制住,如非亲见,实是叫人难以相信。”
他脸上闪掠过一抹笑容,似是对往事极感愉快,一停接道:“我费了两三天的时间,查出了这座石洞之处,依着金索寻找,又发觉这石洞之中,除了那毒蟒角蛟之外,还有另外三种毒物,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人用天美蚕丝织成的金索,缚困在此处”
诸葛胆听他滔滔不绝,尽泄逍遥山庄隐秘,赶忙摇手阻止他再说下去,接道:“好啦,毒蟒、角蛟既被你药物所制,想已不足为患,那三种毒物既无什么动静,想是没被惊动,今日之事,全是由我做主,如果掌门师祖怪罪下来,你就说我要你们做的就是。”
吴大涛抱拳一礼,向室外退去。
散浮子暗自一收捆缚在手脚之上的天蚕索,觉着松动了很多,忽地纵身一跃,迅捷无比地冲了上去,左手疾出,施个擒拿手法,抓住了吴大涛的左臂,右臂同时飞起,踢中了那年轻大汉穴道,手中白霜剑划起一片剑圈,护住身子,跃到石室壁角,说道:“这天蚕索如何才能断去?快说!”
散浮子出手动作迅快无比,连武功高强的诸葛胆,也抢救不及,他不禁一皱眉头,对罗雁秋说道:“我看在你的面上,招人相救于他,想不到他竟然突起发难,如我现在出手,你大概不会再怪师兄太过寡情了吧!”
急上两步,凝神而立,双目圆睁,神光湛湛地注视着散浮子。
散浮子冷笑一声,对诸葛胆道:“你如再擅进,我立刻把他劈死剑下。”
罗雁秋本是宅心忠厚之人,一见这情势,不禁大感为难,暗忖:师兄本是我要求他召人前来,解救师祖的危险,现在倒真不好插手再管,好在师祖剑术武功已臻化境,他倒不能把他老人家怎样,于是便只好呆呆地站立一旁。
只见诸葛胆的右手一伸一缩,便多出了一把铁骨折扇,衣袂飘动,竟直踏中宫欺身进招,折扇直点散浮子前胸“玄机穴”他竟把那削铁如泥的白霜剑,视同顽铁一般。
诸葛胆此举也真是大狂妄了,他把一代世外高人散浮子看成了一般武林高手,只听散浮子冷笑一声,直气得长眉轩动,他马步移动,身形不转,左手仍抓着吴大涛的左臂,头胸微向后仰,右手白霜剑,自下上挑,径削诸葛胆的脉腕。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诸葛胆见人家施出一招“拦江截斗”便知平凡中有不平凡,连忙一跃身形,向左横跨三尺,趁势左臂一探,骄食中二指疾点散浮子抓住吴大涛的左手脉腕,喝道:“撤手!”
他这避招出招,浑成一体,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连散浮子也看得暗暗心折,但他岂能被这一逼撒手将吴大涛放开,只见他左腕一沉,顺势一带,整个身形不动,却将吴大涛踉跄拉回了二步。
诸葛胆冷笑一声,说道:“瓮中之鳖,尚图作困兽之斗。”
转头又向罗雁秋说道:“现在是他自找死路,可怪不得大师兄了!”
说完,把折扇收起,一翻腕“呛啷”龙吟声中,拔出了背上的双剑,当然,这一对剑是另外铸制的了,他原来那两支百炼精钢宝剑已被凌雪红的青冥剑削断。
诸葛胆双剑在手,如虎添翼,散浮子虽是武功超绝,但他因左手还抓着吴大涛。身形的灵活受制,白霜剑削铁如泥,但也不能尽情施展,直看得旁边的罗雁秋大是着急。
突然,他童心大发,竟异想天开地想代散浮子抓住吴大涛,这样,他们就可作公平的搏斗了。想着,便一步步往俩人战圈走去。
须知散浮子身上缚着五条天蚕索,另一端俱系在巨石下的五种毒物之上,在散浮子初与诸葛胆交手时,身形始终保持不动,怕再带动下面的另三种毒物,但目前为诸葛胆的双剑所逼,他也不得不作必要的移动。
散浮子一见罗雁秋向他左面走来,便已知道他的心意,但无奈自己和吴大涛已被诸葛胆罩在双剑之下,他和吴大涛混成一体,此时,眼看罗雁秋也将要进入弥天剑影之中,大急之下,左脚虚空踢出,带起一堵急风,直撞罗雁秋,想把他逼开,同时大喝道:“秋儿速退!”
哪知他话声刚落,巨石下又响起一阵隆隆之声,原来左脚踢出,正带动了天蚕索另一端的毒物,接着一股股水箭,自那三尺大小的洞口射出,那水箭越射越高,撞在屋顶上,散开来,犹如倾盆大雨般落下,片刻之后,室内之水竟淹没足踝。
此时,散浮子和诸葛胆早已停了手,而散浮子仍是抓着吴大涛的左臂不放,他转首一看,只见吴大涛头颅低垂,双目紧闭,探手一试前胸,早已停止呼吸了!
散浮子一松手,哗啦一声,吴大涛的身躯,便蜷伏在浊水之中。
须知吴大涛父子虽是精通驯兽驱虫之术,但却不谙武功,他年老体衰,而且又被散浮子抓着脉门一阵折腾,是以不支死去。
任诸葛胆是城府深沉,不露声色之人,此时的脸色也变了样,冷笑一声道:“老杂毛,你这可是自作自受,我好意教你一条老命,你偏偏不想活好,我走了。”
说着,竟再不看罗雁秋一眼,大踏步向室外走去。
罗雁秋在一旁也看得怔住了,眼看吴大涛父子一个被点上穴道,一个被捏断脉门而死,具都仰卧深及足踝的水中,而师兄竟要一走了之,他如何不急,忙紧走上两步,抱着诸葛胆的右臂说道:“师兄,我求求你,你总不能这样就走呀,那祖师和我怎么办呢?”
诸葛胆不耐地回头一看,只见罗雁秋嫩红的脸儿,此时已吓成了土色,两只汪汪的灵活大眼,更满现着乞求的光芒,他不由心中一动,柔和地说道:“唉!事已至此,你看我还有什么办法?”
罗雁秋急得要哭出来,只听散浮子朗声喝道:“秋儿,你快点随他走吧!”
诸葛胆哄孩子似地拍拍他的肩膀,顺势拉着他的手说道:“我们走吧,你这样对他也算情至义尽了。”
谁知罗雁秋陡地将他的手一摔,愤然说道:“你以为报答师恩,就算得如此轻易吗?哼!
无怪你”他下面的话自是欲说“无怪你背叛师门,恬不知耻。”但又怎能说得出口。
诸葛胆并未发怒,只冷冷地看了罗雁秋一眼,便自向室外走去。
罗雁秋颓然地转回头来,只见师祖散浮子双目紧闭,皓首微垂,像是正在运功调息。此时,他见诸葛胆已走,倏然睁开如电双目,沉声说道:“秋儿,你快把这吴大涛尸体抱出门外,我来为那汉子解开穴道。”
此老的心思也端的缜密,原来他怕那汉子被解开穴道后,发现他父亲已被人害死,父子情深,他还怎肯为你伏虫降兽。
等罗雁秋把吴大涛的尸体移到房外回来,散浮子也已为那年轻汉子解开穴道,此时那毒物已停止喷水,显现出一种暴风雨前夕的沉闷与平静。
年轻汉子一醒转来,向室内扫了一眼,诧然问道:“我父亲呢?”
散浮子知罗雁秋不惯说谎,忙道:“他被诸葛胆带走了,你快准备对付这石洞的毒物。”
那年轻汉子一皱双眉,摇头道:“没有掌门师祖的令谕,在下不敢有所行动。”
散浮子一翻如电双目,长眉轩动,白须轻颤,探手抓住那年轻汉子的左腕,威凌无比地说道:“快点出手降服那怪物,不然休怪贫道”
他的话尚未说完,突听罗雁秋一声惊呼:“师祖”
俩人回头一看,只见那三尺大小的石洞中,露出了一个有单扇门板那么大的血红舌头,一伸一缩,不停翕动。
散浮子见状,暗忖:我不信你这舌头不是肉长的!他一振手中白霜剑,向那怪物舌头砍去。
只听“嘶”!的一声,那怪物的舌头只被砍破了一条尺余长的裂口,一排血箭洒了散浮子一身,一股腥臭之气,也在室内弥漫,他知道这种毒物的血液中,也含有剧毒,赶忙运气闭住周身要穴,大喝道:“秋儿快出去!”说着,又急挥一掌,罗雁秋只觉被一股柔柔的微风托起,身不由主,飘落门外。
谁知那怪物的舌头被砍,更是恶性大发,突地发出一声闷吼,只觉地动屋摇,那挡住洞口的千斤巨石,已被它吼声撞开,露出两颗如巴斗大的赤睛来,在洞口闪烁着,端地骇人已极。
散浮子毕竟是位世外高人,临危不乱,他把罗雁秋用罡力送出后,心中更觉坦然,于是左手一加力,厉声对那年轻汉子说:“快些设法把这怪物制伏下,不然你我都难逃一死!”
那年轻汉子在千钧一发之时,实无选择余地,颤抖着怪啸一声,探手入囊,谁知他在手触及皮囊内之时,不禁脸色陡变,左手用力一摔,便想挣脱逃走。
但散浮子的手如铁箍一般把他扣住,如何挣得脱。散浮子看得心头火起,厉声喝道:
“狡诈的狂徒,你还想逃走吗?”
那年轻汉子直急得双眼流泪,哀求道:“我的降毒药丸已被水浸湿,失去效用,道爷,你就发发慈悲,让我逃走吧!”
散浮子闻言,脸色骤变,他一松手,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那年轻汉子便没命地飞跑了出去。竟连放在门外的他父亲的尸体也没看见。
罗雁秋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他疾忙扑向散浮子叫道:“师祖!
师祖!你也赶快逃走吧!”惊慌中,他竟忘记了散浮子是被五根天蚕索缚在四肢和身躯之上。
他叫了两遍,见散浮子只是闭目垂手,不加理会,心中一急,哪还顾得长幼尊卑,竟探身向散浮子抓去。
但奇怪的是,散浮子毫不运力反抗,竟被罗雁秋拉得踉跄前冲数步,哗啦一声,白霜剑也跌落地上水中,但因散浮子这一动,又带动了另外两条毒物。
罗雁秋连忙将白霜剑拾起,一抬首,这才看清他师祖身上的五根金索,不禁全身冰冷,几乎晕倒。
此时那怪物想是已被引发了兽性,闷吼如雷,整栋房屋摇摇欲坠,它像是要冲破这房屋的地基而出。
罗雁秋眼看师祖散浮子不能行动,而且竟似昏迷过去了一般,真是心急如焚,五内皆裂,怎么也想不出如何救师祖出难。
突然,室外不远处传来两声暴响,天空两道红光一闪,直冲霄汉,他知道是雪山派中最紧急的讯号,金焰火箭。
雁秋看到这两支火箭后,突然触动了灵机,暗忖:这天蚕索既不是金属物品,也许怕火,我何不用火烧它一烧?
他身随意动,连忙点燃了千里火简,迎着那金索一晃,只听轻微的“哧啦”一声,随之有一股刺鼻的黄焦之气发出,天蚕索果然应火而断。
罗雁秋大喜过望,连忙将其余四根一一烧断,抱起散浮子飞纵出去。
就在他刚冲出屋外之时,只听一声震天大响,瓦飞木折,沙尘弥漫,那三间瓦屋已然倾倒,随听一声闷吼,一个怪物冲尘而出。
罗雁秋一看,惊呼一声,急忙抱着散浮子往来路上那片翠竹林中飞奔。
原来冲出来的怪物竟是个有一间屋大小的蛤蟆,两颗赤睛,如笆斗般大,一开一合,煞是吓人,四只爪子也有俩人合抱的大树粗般,难怪它能把那片地基撞裂,而使房屋倒坍,但显然那东西十分蠢笨,它看着罗雁秋远去的身影,竟是不追,仍在那里如牛吼似的喘息,想来它撞开这片地基,也耗去了力气不少。
且说罗雁秋抱着师祖散浮子一阵奔跑,穿过翠竹林,已来到逍遥湖边,但却不见舟影,低头看见散浮子仍是昏迷不醒,心下大急,连忙把他放在草地上,企图为他实施推宫过穴手法推拿。
原来散浮子在与毒蟒、角蛟缠斗时,已中了那蟒口喷出的毒气,因他内功精湛,毒气一时没有发作,直到他发现那降伏神物之人,亦已无能为力之时,心中一急,全身真气一散,毒气乘机侵入,以致昏迷过去。
罗雁秋为散浮子推拿一阵,竟是毫无效果,他焦急地仰首望着逍遥湖彼岸,只见紫虚道人正负手而立,两侧站立着他师兄诸葛胆和师嫂玄衣仙子杜月娟,紫虚道人背后,则是送自己过湖的松风和月影两个小童。
罗雁秋见他们隔岸观火,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不由心中有气,他本是心高气傲之人,见状再也不愿求他们派船来接应自己,转过脸来,不再向那边观看。
突然,一阵劈啪的清脆声响,自那片翠竹林中传来,他立刻看出就是那庞然大物,眼看就越过那片竹林,向湖边匍匐而来。
他看看还在昏迷不醒的师祖,心一横,仗剑迎了上去。
只见那大蛤蟆血盆大口一张,他刚听到一声娇脆的惊呼:“罗兄弟”便觉身不由主,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力吸入那蛤蟆腹中。
须知那蛤蟆乃是千年以上的成形之物,一呼一吸,都是力大无穷,罗雁秋被吸入蛤蟆腹中之后,只觉得一片黑暗,奇热无比,但空间却甚宽大,他此时理智并未失去,知道是被吸入蛤蟆腹中。于是横剑横扫直劈,但每劈出一剑,便觉得一阵震动,头脑晕眩不已,他想若这样乱砍乱刺,结果虽可能把这大蛤蟆劈死,但自己也要送了一条命。于是他认定了一个方向,向下斩刺,企图把它肚皮刺破。
果然,片刻已被他割开了一个孔洞,但觉一股冷彻心骨的寒流,如水箭似地,直射上来,他从火热中陡然一冷,不禁使他机伶伶打了个寒颤,暗忖:这怪物是不是已到了逍遥湖中了?
无论如何,他知道不能停留在这蛤蟆腹中,但显然不能再向下斩割。于是又举剑向上一阵急刺,又有一股水箭泻下,无疑的,这蛤蟆已处身湖中。
雁秋心想,我且离开这蛤蟆腹中再说,于是心一横,迎着那排水箭跃身而出。
原来那蛤蟆被罗雁秋一阵斩刺,早已负痛爬入湖中,载沉载浮;而那湖也不过五六十丈宽,而当罗雁秋自它背上出来之时,它已到达彼岸,露出水面。
谁知罗雁秋刚要跃身上岸之时,那怪物却又向水底沉去。他连忙跃身上岸,但在惊慌中内力不继,仍然跌落湖边水中,眼看就要被那蛤蟆带起的漩涡卷下之时,突然,一条人影如电光石火般一闪而至,那人身形未落,已探手抓住了罗雁秋的左臂,将他提了上来。
他惊魂甫定后,抬头一看,竟然是紫虚道人,他那如满月似的脸上,正现出一副和蔼的微笑。
罗雁秋连忙施了一礼,说道:“谢谢老前辈相救之恩。”
紫虚道长仍是微微一笑,双目半睁半闭,并不答话,但罗雁看他眉宇之间,似含一种隐忧。他以一个晚辈身份,自然不好问人家有什么心事,怔立半晌,始如梦初醒似地说道:
“请问老前辈,晚辈的师祖呢?”
忽见紫虚道人双目一翻,笑容尽敛,冷冷说道:“你就不关心你师兄的安危?”
罗雁秋心神一懔,暗忖:难道师兄出什么事了?
“我师兄又怎么样了?请老前辈不吝示知。”
紫虚道人忽地长声一叹,幽幽地说道:“唉!都是你那师祖做的好事,将那些毒物引出,你师兄被那条百尺雪练咬伤了一口,不久就要毒发身死了。”
试想,紫虚道人将谈笑书生诸葛胆视如左右臂,雪山派之有今日,诸葛胆的襄助擘划,应居首功,是以紫虚道人尽管是目前江湖上心地最阴险,手段最毒辣的一代枭雄霸主,亦不禁忧形于外。
原来,那石洞下的五种毒物,除了毒蟒和角蛟已吞了吴大涛父子的特制药丸,蛰伏不动外,另三种毒物为千年蛤蟆、百尺雪练蛇和万年元龟。
那万年元龟虽凶狠,但性喜静,故仍潜隐水底,未曾出来,千年蛤蟆又负创逃入逍遥湖中,唯有那百尺雪练蛇,却非水中之物,早欲返回山林,过其悠游自在的生活,故它一出来,喷雾吐信,轻重不等地伤了雪山派不少高手,然后逃匿无踪。
罗雁秋一听紫虚道人说完,心中一动,暗道:活该!这也是他背叛师门的一种报应。人算不如天算,雪山派竞玩火**,被几个毒物给搅垮了。
然而,他终是宅心忠厚之人,想起师兄在武当山七星峰下交手时对自己的容让,和来此后对自己的呵护,不禁直急得团团转,搜肠刮肚要想法子救他。
紫虚道人看他急得那个样子,长叹一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死生自有定数,何能勉强,你快点到行令堂去看看你的师兄吧,再延迟恐怕看不到了。”
说完,抬头仰望云天,负手而去。
罗雁秋向紫虚道人行了一礼,急向行令堂赶去。奇怪的是,他一路行来,虽无人带路,也无人询问阻拦。
当他走到聚英殿之时,也学着袁广杰来时模样,大铁门上连击了三掌,里面的人伸头一看,便将那两扇铁门轧轧地缓缓打开,只见红影一闪,红衣女飞卫司徒霜正当门而立,一双含情脉脉,但却充满幽怨的大眼睛,瞪着罗雁秋,一言不发。
罗雁秋一见司徒霜,不自主地叫了一声:“司徒姑娘”
但她并未答话,反身一旁隐去,倾刻不见,只剩下一座空空荡荡的宽大庭堂。
雁秋暗忖:方才去逍遥山庄,在铁门方洞见到的那女人脸,是否就是她?那为何开门后就不见了呢?现在为什么现身了,又不说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哪里知道,这雪山十二连环峰上,对其党徒一言一行,处处都是控制得十分严密,他们暗中的转话站,只要你说一句话,都可传达到紫虚道人和谈笑书生诸葛胆的耳里,罗雁秋的通行无阻,是这种转话站的功效,红衣女飞卫司徒霜,只敢现身一睹罗郎之面,却不敢说话,又何尝不是这转话站的威势使然。
逍遥山庄距离行令堂不过五里之遥,罗雁秋一路又未受阻延,他展开轻功,不过盏茶时间即已来到。
刚进入行令堂,玄衣仙子杜月娟便迎了出来,她满脸凄惶之色,一见罗雁秋,就像是遇见亲人似的,拉着他的手说:“兄弟,你师兄为着你,被那毒蛇咬伤,你看怎么办?”
罗雁秋闻言,大吃一惊,反问道:“怎么?师兄是为我而受伤,这是如何说起呢?”
杜月娟一边拉着罗雁秋往她的闺房里走,一边低泣道:“他看着你被那大蛤蟆吞入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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