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
夕舞,他的夕舞,那个清丽如水的夕舞,纯洁如雪的夕舞,高贵如梦的夕舞,为什么会是如此的遥远。
难道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真的想把胸膛撕开来。
“兄弟,你不肯帮我吗?”见雪槐呆立不动,富安急得要掉眼泪了。
雪槐咬咬牙,看向碧青莲:“我能做什么?”
他将再一次和夕舞做对。再一次伤害她。
“果然是我的好兄弟。”富安却已是欢叫出声。
碧青莲深深的看着雪槐,道:“我们有一天的时间合练青莲阵,补上你这个青莲左使,我的青莲大阵再无缺陷,护住巫灵王完全不成任何问题。”
“好。”雪槐点头:“我们现在就来练。”他心中忽地涌出无穷杀气,冥冥中他有一种感觉,夕舞还是以前的夕舞,只是被一些东西缠住了,他要将缠着夕舞的这些东西全部消灭。
碧青莲感觉到了他目光中的杀气,微微愣了一下,道:“却也不急,木兄先吃了早餐再练也不为迟。”
“最重要是先洗个脸。”一卦准在一边低声嘟囔。
碧青莲布下青莲剑阵,雪槐位置在莲花之侧剑圈之内,琵琶一响,剑随莲转,但雪槐却是逆着转,一顺一逆,阴阳和合,相辅相成,剑阵再无半点缺陷,雪槐但觉剑阵中有一股巨大的旋力与他本身的力量融为一体,两力合一,一剑之出,当真天地失色。雪槐可以肯定,以此剑力与红娘子对面硬撼,必可一剑将红娘子劈为两半。
显然连碧青莲也想不到雪槐入阵后会有如此威力,惊喜的叫道:“木兄一剑入阵,此阵威力竟是成倍增加,这样我这阵就要变一下。”青莲剑阵本是以外围剑圈为主,内圈的青莲左使只起辅助作用,这时却反过来,以内圈雪槐为主,外围剑圈一分为二,成龙虎之象,辅佐雪槐,碧青莲不变,仍是以琵琶曲催动阵势。原先的剑阵是死的,这样一分却变得异常灵活,雪槐宝剑中流砥柱,两翼十六枝剑时分时合,变化万端,小小一个青莲剑阵,却有千军万马的气象。
看了剑阵威力,雪槐也自高兴,但随即心中一黯。
练出如此剑阵,对付的却是夕舞。
碧青莲始终留意着他,知道他黯然神伤的原因,却也不好劝得,心中一动,忽地弦发浊音,身子在莲盘上一晃。
雪槐吃了一惊,急伸手相扶,叫道:“怎么了?没事吧?”
碧青莲装作无力的闭了一下眼睛,勉力笑道:“没事,可能昨夜红娘子最后那一下猛扑时我竭力抵抗,伤了元气,不过不妨事,呆会坐息一下便好了。”说着对雪槐展颜一笑,道:“倒劳木兄担心了。”
这时她的脸与雪槐近在咫尺,那一笑的容颜,世间找不到任何词句可以形容。雪槐扶着的是她的左臂,触手处温软香腻,便如握着满手的花辨,鼻中更闻得一丝丝的清香,直沁心脾,雪槐记得小时候陪夕舞摘莲子,剥开莲子时那扑鼻而来的清香,正和此时鼻中闻着的香气一模一样,一时间心魂俱醉,不过随即清醒,放开手后退一步,道:“那小姐就多休息,剑阵也差不多了,不管明日来的是什么邪怪,想来也冲不破此阵。”
碧青莲心中微觉失望,放才那一笑,并非等闲,她运上了莲动心摇的独门心法,此心法取意于莲花轻摇时撼人心魄的玄机,本想一举在雪槐心中打开一个缺口,没想到竟至失败。不过随即转念,想:“雪君乃世间奇男子,要得到他的爱,本就只有假以诚心,施这等小术法,本就济不了什么事。”
碧青莲乃青莲子借母体托生,莲性最洁亦最灵,那日她于雪槐马夫二字,感触到雪槐胸中的奇气,不知如何竟触动莲心,就此对雪槐生出好感,而在知道木鬼原来就是雪槐后,更折服于他的真情真性,芳心种莲,牢牢种下了雪槐的身影。此时施术受挫,不但未使她生出退却之心,反更增对雪槐的爱意。
第二日巫江祭天,富安照碧青莲的嘱咐,对有人刺杀之事,即没向巫灵王禀报,也没告诉任何人,只不过成倍加强了对巫灵王的护卫,尤其调来三千强弩布在两翼。对于红娘子那样邪功强大的魔头来说,普通刀枪箭弩自然不起作用,但一般的邪怪,绝禁不起三千强弩的集中攒射,即便象红娘子这样的魔头,三千强弩的集射也能大大的消耗她的邪功,迟滞她的行动,富安尤其打着一个美妙主意,如果红娘子再象前夜般在和雪槐碧青莲的对阵中受伤以致邪功大损,说不定真能给他捡一只死鱼,若能以三千强弩射死七大邪魔之一的红娘子,他必将名动天下。
巫灵王请各国来使观看他的祭天仪式,夕舞自然是来了,她骑着白马,巫剑骑一匹大红马紧紧相陪,他一直在说个不停,夕舞便时不时的咯咯娇笑,有如春风中一枝得意的扬柳。她两个在前面,雪槐碧青莲则被富安安排紧跟着巫灵王车驾,在后面,马蹄轰隆中,雪槐听不清夕舞的笑,只能看着她晃动的妙曼的身影。
他并不是个小气的人,尤其对夕舞,只要她能开心的笑着,不论是为谁笑,他都会开心。
但现在他的心却是如此的痛苦。
他盼望碧青莲的话不准确,更在心里天真的盼望着,夕舞此来,只是为了简单的来给国母太夫人祝寿,而不是带着一连串的阴谋。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的盼望只是一个梦。
到巫江边,香案早已摆好,浩大的祭天仪式开始。
雪槐收敛剑气,亦不运剑眼查看,他希望一切平平静静,什么都不要发生。
但他失望了。
好好的大太阳的天,河面上却突然起了雾,雾越来越浓,突然间一阵风起,浓雾如雨,直向岸上压来,瞬时间伸手不见五指。
富安知道不好,纵声急叫:“放箭,放箭,对着河射。”
雾一压过来,河面上便腾起五股水柱,紧随着浓雾扑向巫灵王,富安叫放箭时,五股水柱早已上岸,三千强弩射的只是空空的水,慢了远不止一步。富安能做到大司马,也算是一个人材,但想以凡人之力与邪怪斗,终有些不自量力。
他慢,碧青莲却快,玉指一弹,一粒青莲子弹出,瞬间绽放成一朵巨大的青莲花,莲足一跃,带着巫灵王一起跃上,反弹琵琶,曲音一起,有如狂风劲吹,浓雾立即消散。
碧青莲动,雪槐便也动了,往前一跨,立在青莲花之前,始终低垂的双眼蓦地抬起,眼中冷电如剑。
他眼光抬起时正好碧青莲以琵琶之音驱散浓雾,五股水柱已到五丈开外,再进一步便要对着剑阵前锋。
“两翼张开,放他们进来,但却莫要放走一个。”雪槐厉声顿喝,心中杀气直刺苍穹。
他要大开杀戒。
正对着五股水柱的剑手立即后退,后面的剑手侧从两侧反绕回去,便如一个人张开双臂,抱向那五股水柱。
雪槐再向前一跨,厉喝一声,对着当先的水柱一剑劈下。
“铮”的一声巨震,厉嚎声中,水柱散去,露出一个邪怪,正是天风道人,他双手执一对蜈蚣爪,左手蜈蚣爪竟给雪槐一剑劈断了,身子跃落尘埃,踉跄后退,差一点栽倒,一张老脸惨白如纸,嘴角边更渗出一缕血丝,显然是受了伤。
老怪一剑受伤,雪槐却仍是暗叫可惜。他这一剑,乃是已身灵力神剑灵力加金刚咒催动再与青莲剑阵的旋力合而为一含怒发出,力道之强,可想而知,却仍未能一剑劈了老道,只一剑,他便试出天风老道邪功还在红娘子之上,十分可怖。
雪槐出手不停,剑一荡,两面四股水柱齐齐荡开,现出四个赤身鬼物来,各执桃枝,正是桃谷四鬼,脸上亦现出惊慌之色,雪槐宝剑一荡中显示出的巨力显然让他们感觉到了惧意。
天风向远处的夕舞瞟了一眼,一咬牙,叫:“以万鬼桃花阵拦住他,我杀巫灵王。”
桃谷四鬼闻言,无奈只有收起惧意,将手中桃枝往地下一插,倏地变成四株桃树,四鬼四树将雪槐围在中间,四鬼同时去桃树后一绕,忽地一鬼变两鬼,一眨眼四面变成了八个鬼,齐向雪槐扑过来。而天风道人则飞掠而起,扑向碧青莲。
天风道人看向夕舞那一眼,如何瞒得过雪槐,心中之哀痛,无可形容,胸中杀气狂涌,仰天一声怒啸,心剑合一,剑眼下立即现出四鬼原形,仍只是四鬼,持桃枝四面扑进。原来这万鬼桃花阵可借阵生出无穷幻象,让对手眼迷心乱,防无可防,四鬼却不知道,雪槐的天眼神剑见心指性,正是一切幻象的克星。
看清四鬼本象,雪槐复一声怒啸,长剑高举,不用任何招式,对着当面一鬼一剑劈下。当面那鬼一身双影,以为雪槐看不透玄机,再想不到雪槐直指本身,避无可避,以桃枝急架。他功力较之天风道人可差得太远,如何架得了雪槐这一剑,顿时给连人带桃枝劈为两半,连啊呀都不及叫一声。
雪槐一剑建功,长剑一旋,将左右两鬼桃枝尽竭荡开,霍地回身,对着身后那鬼大吼一声。身后那鬼给他喝得一愣,欲进未进间,雪槐早又一剑劈下,仍是直取真身,此剑却是斜劈,将一个鬼头齐颈劈断,飞起十余丈高。
参与此次祭天的巫灵国人加各国来使共有五六千人,浓雾给碧青莲曲音驱去后,所有眼睛便一齐看向雪槐这边,先见四鬼怪像,人人惊心,复见雪槐大展神威,两剑斩了两鬼,又齐感振奋。
富安在外圈,三千强弩起不了半点作用,禁不住捏紧双拳,满手心都是汗,心中暗叫:“亏得有他,否则谁也救不了大王,此真天助我巫灵也。”而不远处的花照水几个却是个个张大了嘴,那夜雪槐劈走红娘子的事虽由富安传开,几人仍只以为是富安替雪槐吹牛,此时亲眼见到雪槐神威,始才心服。
雪槐两剑斩了两鬼,另一面天风道人却未能扑到碧青莲面前,他给剑阵拦住了。
青莲剑阵本来是碧青莲在最里面,此时却换了个儿,换成雪槐在最里面,十六枝剑组成剑阵在外合围,碧青莲与青莲花又在剑圈之外,剑圈左旋,青莲花右旋,一正一逆,将天风老道桃谷四鬼连带雪槐一齐围了起来,当然,雪槐绝不是孤立的,十六枝剑在琵琶曲催动下,齐指中心,天风老道桃谷四鬼反是内外受敌,而且冲不出去,天风老道邪功也算了得,虽给雪槐一剑劈伤,邪力仍是惊人之极,但在雪槐两剑间,他与剑阵至少交换了数十招,叮叮铛铛声如密雨,攻势不可为不猛,却就是冲不出去。
雪槐两剑劈死两鬼,余下两鬼心胆俱丧,不敢再上,左右退开,但身后十六枝剑却如一个剑轮,不绝刺来。
天风老道本相借一分悍勇,只要桃谷四鬼的万鬼桃花阵缠得雪槐半刻,以他邪功便可杀了巫灵王,再想不到万鬼桃花阵即困不住雪槐,自己也冲不出青莲剑阵,此时两鬼更丧,内外合围,刺杀不成,反成了翁中之鳖,顿时便慌了神,眼睛情不自禁又向夕舞看过去。
但他在夕舞眼中看到的也是惊慌,更多的却是迷惘。
她显然想不到,雪槐会有如此神威。
这个雪槐,不是她熟知的雪槐。
雪槐却再一次看到了天风老道的眼神,怒上加怒,丢开两鬼,一步跨到老道面前,举剑便劈。
天风老道逃不了躲不开,却就激起胸中凶性,厉嚎一声,左手袖子一扬,在空中连摆两摆,异象陡生,那只袖子忽地迎风暴长,一下子长到十数丈长,随即往下一罩,袖口张开,足可以装下两条牛,内里黑洞洞地邪风鼓荡,那情形,就象一只又长又大的风袋子,诡异之极。袖口迎着雪槐便罩将下来,袖子里面,更有一只巨大的手爪,却是一只骷碌爪,骨头上没有半丝肉,却奇异的生着指甲,泛着碧绿的幽光。很明显,只要给他的袖子罩住,必给这骷碌爪抓住,这骷碌爪如此巨大,一爪下来,人哪还有命?
天风老道这一手名为天风骷碌袖,正是以袖罩人,再在暗袖中以爪抓人,乃是他平生绝技,可是真功夫,不是只能唬人的幻象。
雪槐先前仍以为是幻象,运剑眼看去,却仍是巨爪大袖,便知老道情急拼命,用上了真本事。他亦不惧,略退一步,照着袖口便一剑斩了下去,谁知却象是斩在一张牛皮上,又滑又韧,全不受力,一惊之下复又连斩两剑,虽将老道袖子荡开,那袖子却分毫无损。
雪槐不识天风老道,碧青莲却识他根底,急叫道:“木兄小心,这是老魔的天风骷碌袖,给他袖子罩住就麻烦了,不可冒进,我们和他缠斗,老魔的骷碌袖极费邪力,撑不了多久的,只要把他困在阵中,迟早斩了他。”同时琵琶急弹,催动剑阵猛攻老道后背。
天风老道呵呵狂笑:“小子,技若止此,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一面以蜈蚣爪急挡背后攻来的剑招,一面将袖子一晃,袖口又大一圈,兜天盖地罩将下来。
雪槐连斩两剑,仍是斩不破老道衣袖,听得老道狂笑,心中暴怒,此时他胸间杀气弥漫,如何肯退,一咬牙,霍地行险,剑一抱,立住不动,天风老道袖子往下一压,倏地一下将雪槐罩在了袖中。
“木兄。”碧青莲一声惊呼,霍地站起,她知道老道骷碌袖的厉害,雪槐被罩在袖中,如何还能活命,心中悲痛欲绝,厉叫一声:“妖道,我和你拼了。”琵琶霍地高举,连拨三下,琵琶上忽地冲起一道青气,长约丈余,其形如剑,闪烁不定,劲气激荡,身上飘带迎风急扬,口中厉叫:“换阵,九碎莲心。”
包围着天风老道和两鬼的青莲剑阵霍地回撤,在青莲花两侧布成雁行之势,每一枝剑,都指着前面剑手的后心,但最前面两柄剑,却是笔直指向天风老道,而青莲花上,碧青莲上指的琵琶也在暴风骤雨般的曲音中缓慢而坚诀的压下来,琵琶顶上的青气,剑一般缓缓指向老道。
碧青莲的青莲剑阵,只以外围十六剑应敌,莲花上的自己却并不与敌接触,此阵守势极强,攻势却是平平,而这时布下的九碎莲心阵,却完全只有进攻没有防守,并且是有去无回同归于尽的打法,只等琵琶上的青气指定老道,碧青莲便会连人带青莲花直冲过去,不是老道死,便是她亡。两翼十六枝剑也是一样,之所以后面的剑指的是前面剑手的后心,便是在前面剑手剑折人亡之下,后面剑手跟着扑上,直至死尽死绝。
此阵惨烈之至,碧青莲心伤雪槐之死,自己便也不想再活下去,要以此阵与天风老道拼个同归于尽。
莲性最洁,莲性亦最贞,之所以出污泥而不染,正因了心中一股烈性。
所以柔弱的青莲花才能排出如此惨烈的阵势。
另一面,夕舞也是一声惊呼,她和碧青莲一样,也是认定雪槐必死,眼泪一下子涌上眼眶,喃喃低叫:“槐哥,槐哥,为什么,为什么你有时是那么的精明,精明到竟能看破明香和红狼的诡计,可你有时候为什么又是那么的糊涂,你由爹爹一手养大,为什么就看不出他极端严肃的外表下其实是极度的权力欲,你为什么就看不出爹爹乃是要将计就计,故意把兵调空,利用明香红狼的手害了大王和仁棋,然后他回兵复仇之后才好名正言顺的做巨犀之王,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会是多好啊,就如一直以来你都不知道爹爹的另一个身份,那这时爹爹早已是巨犀之王,而我,也该当早已是你的妻子,槐哥。”哀叫声中,泪如泉涌。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就在碧青莲的琵琶堪堪指定天风老道,便要发出进攻之际,天风老道的大袖子突地爆烈,炸成无数碎片,轰然巨震中,雪槐如风卓立,天风老道则踉跄后退,左臂光光,狼狈之至。
原来天风老道的天风骷碌袖最厉害处,便是将敌手罩在袖中后让敌手看不见东西,然后他的骷碌爪才可建功,只是老道再想不到,雪槐有剑眼,黑暗于他全无妨碍,在老道袖中大展神威,由内而外,破了老道的绝技。
雪槐破袖成功,更不留情,大喝一声:“老魔纳命。”一剑劈去,天风老道再无半分斗志,但好在碧青莲撤了剑阵,逃命有路,鬼嚎一声,一个飞掠,射进了江中,剩余的两鬼自不用说,紧跟着也逃进了江里。
富安这会反应得早,急命放箭,还真捡了个死鱼,但见江面上升起两团血污,三千强弩劲射之下,终于将邪功稍弱的两鬼射伤了。
碧青莲以为雪槐必死,想不到竟还能见到他,心中激动,一声欢叫,猛地纵身而起,直扑进雪槐怀里来,不停的叫:“你还活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一面叫,一面泪如泉涌,双手更死死的搂着雪槐。她是在外面跑的女子,可不象大家闺秀有那么多的讲究,要爱便爱,要恨便恨,尤其在这经历生死的煎熬之后,哪还顾得其它。
雪槐虽早知碧青莲对他有好感,却再想不到她会如此不顾一切,一时间手足无措,想推开她却又不忍,只有任她搂着,忍不住转眼看向夕舞,夕舞却刚好转过脸,雪槐看到的她的半边脸上一片冷漠,就象凝了一层寒霜。
夕舞的眼泪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冷哼一声,看向巫剑:“我们走。”一打马,抢先奔出,巫剑叫了一声,急跟上去。
雪槐感受到她的冷漠,心中一痛,碧青莲生出感应,默默放开了他。这时巫灵王惊魂稍定,却不敢从青莲花上下来,大呼救命,富安等急围过来,碧青莲收了青莲花,巫灵王落地,却软在地下半天动弹不得,也是,他如何见过如此惊人的神怪大战,不过心中却还明白,知道是雪槐和碧青莲救了他,略略定神,便由富安扶了给雪槐碧青莲道谢。
天自然是祭不成了,大队回城,巫灵王吓得不轻,回去头痛脑热,卧床不起,碧青莲便又施术,给他服了一粒青莲子,心神始定,却仍有些胆战心惊,又将雪槐日夜留在宫中以为守卫,无花立时跟着身价倍增,本来无人理睬,这时却成了人人奉承的红人,一卦准得到消息,猛扯胡子,暗叫:“这臭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这么闹下去,说不定还真有个万户候的命。”
到第三天,巫灵王请碧青莲进宫,道:“青莲小姐,孤听说你的百莲大会善能祛邪除灾,实有莫大的功德,这段日子,京城正气不扬,多生邪怪,所以想请小姐在国母寿前提前施法,消除邪气,以安万姓之心。”
他这么要求,碧青莲自然不好拒绝,点头应了。
次日晴空万里,巫灵王率文武百官熏香沐浴,诚心祈天,请碧青莲施术。便是国母太夫人也来了,老太太年纪虽高,却是耳清目明,一脸福相。巫剑与夕舞一边一个,左右扶着。
巫灵王御花园有百亩莲池,正好施术,众人拥了碧青莲到莲池边,碧青莲取一把青莲子,望池中一洒。时已近冬,莲池中本只剩残枝败叶,但她这一把青莲子洒下去,却就如春风拂过,但见池面上星星点点,钻出无数荷尖来,眨眼便是满池青碧。
巫灵王和百官目睹如此玄术,无不诚心叹服,老太太是信佛之人,这时便口念弥陀,只夕舞垂着目光,俏脸含霜,恍若未见。
碧青莲种下百莲,对雪槐道:“木兄,有劳你了。”纤指一弹,一粒青莲子飞入池中,瞬时化为一朵巨大的青莲花,碧青莲将身一跃,跃入青莲花中,看了巫灵王道:“三日后此莲重开,百莲齐开。”说毕盘膝坐下,合掌祈道:“青莲开日百莲开,邪云散尽万福来。”祈声中,青莲花慢慢合拢。
便在青莲花完全合拢的瞬间,雪槐突地生出异觉,急运剑眼看去,却见池底污泥中,竟伏着一只巨大的金蛙,正对着青莲花哈气。
雪槐急叫:“青莲小姐小心。”拨剑便要扑出,那金蛙却呱的一声叫,化阵金光而去,雪槐要借遁术追去,却又担心碧青莲,先运剑眼看向青莲花中的碧青莲,莲花中的碧青莲一脸急怒,但却是僵坐着,似乎动弹不得,雪槐急叫:“青莲小姐,你没事吧?”
碧青莲听到他叫声,想回应,嘴巴却动不了,但她的清风莲语奇术这时却起了作用,运术对雪槐道:“没想到金蛙怪藏在池底泥中,我一时不察,给金蛙怪以蛤蟆气困住了,动弹不得。”
雪槐又惊又急,叫道:“我劈开莲花放你出来?”
“万万不可。”碧青莲急叫:“青莲花乃我灵体,莲在我在,莲亡我亡。”
“那怎么办?”雪槐大急,心中不绝自责,因夕舞在边上,他始终无法完全集中心神,否则事前便会运剑眼察看,一切邪魔幻象,都瞒不过天眼神剑的剑眼,不管那金蛙是什么邪怪,瞒得过碧青莲,却绝瞒不过雪槐,可惜他却疏失了。
“你别急。”碧青莲感应到他的焦急之情,反安慰他,道:“办法还是有的,只要找到金蛙怪,破了他的蛤蟆气,我就可以出来了,不过你要小心,金蛙怪是当年幻魔教的守门童子,功力虽不如红娘子天风邪道,但蛤蟆功刀枪不入,又善以蛤蟆气生成海市蜃楼的幻象,一不小心就会踏入他的陷阱,你千万要小心。”
“好的。”雪槐点头,一颗心稍定,命碧青莲侍女随从布下剑阵,严加戒备。
这时巫灵王富安等已从他焦急拨剑的神情中看出了意外,富安担心的问:“木兄弟,出了什么事?”
“池底泥中藏得有金蛙怪,用蛤蟆气困住了青莲小姐,我要去斩了金蛙怪,放出青莲小姐。”雪槐勿勿解释,刚要起步,旁边的巫灵王突地往地下一伏,象青蛙一样四肢着地,口中更不绝的发出呱呱声,生似一只大青蛙。
雪槐大吃一惊,急伸手相扶,道:“大王,你怎么了?”旁边巫灵群臣更乱作一团,纷纷发问,另一面老太太身子也软了,只是叫:“儿啊,儿啊。”
但巫灵王再回答不了任何人,只是呱呱呱的叫,扶也扶不直,雪槐略一松手,他便又四肢着地趴着。
碧青莲叫道:“这也是金蛙怪动的手脚,奇怪,他对巫灵王动手脚做什么?”
雪槐惊怒交集,对富安道:“大王也是中了金蛙怪邪气,不要紧,你们好生看护,我去斩了金蛙怪就没事了。”
“根本没什么金蛙怪。”一边的巫剑突的叫了起来,指着池中青莲花道:“一切都是这妖女在作怪。”
雪槐又惊又怒,叫道:“你说什么?”
“不是吗?”巫剑给他眼光一盯,不自禁退了一步,却坚持道:“大家刚刚亲眼看见的,就是这妖女在施了妖术后,父王就这个样子了,我巫灵以前一直好好的,自这个妖女来后,这些日子看闹出了多少事,都是这妖女在兴风作浪,来呀,给我射破那妖莲,射死妖女,父王自然就好了。”
雪槐大怒,盯着巫剑,眼中如要喷出火来,怒叫道:“王子,你怎么黑白不分血口喷人。”
富安也道:“是啊,王子,那日在巫江若无青莲小姐。”
“住口。”巫剑厉声喝住他:“你想害死大王吗?”手一挥:“放箭,射死这妖女。”宫中护卫齐取弓箭,指向青莲花。
“谁敢动一动,休怪我剑下无情。”雪槐猛地拨剑暴叫,他神威凛凛,众护卫都给震住了,不敢放箭,转头看向巫剑。
雪槐电眼扫向巫剑,叫道:“你不要犯糊涂,立即叫他们放下弓箭。”
巫剑给他眼光射得连退两步,直退到夕舞身后,惊白了脸,却仍坚持道:“我没犯糊涂,祸根就是这妖女,快快放箭。”众护卫得了命令,果然引弓放箭。碧青莲众随从各取荷叶布在青莲花周围,人踏荷上,布下剑阵,这时剑阵转动,将箭枝尽数拨开。
巫剑叫:“再调三千强驽来,用火箭。”
“再不住手我先斩了你。”雪槐再忍不住,冲向巫剑,面前人影一闪,却是夕舞,拦在了他前面。
这是这么久来雪槐第一次与夕舞目光相对,夕舞的目光冷得象冰。
“夕舞。”雪槐的嘴唇也似结了冰,夕舞两个字落在耳里竟是如此的不自然。
“这妖女对你就这么重要?”夕舞的话比眼光更冷。
“我。”雪槐张开嘴,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你真要维护这妖女,就先杀了我。”夕舞直视着雪槐,似乎直要看到他心里去,雪槐脑中一时一阵迷惘。
“这是摄心术。”雪槐耳中忽传来碧青莲的声音:“我明白了,这一切又全是她的诡计。”
碧青莲所施清风莲语奇术,不但十分奇异,而且异常的悦耳动听,那种感觉,真就象淡淡的风括过莲的清香。然而这时这番话落在雪槐耳里,却就象一连串的炸雷。
“啊。”雪槐一声狂叫,一步绕过夕舞,一伸手将巫剑劈胸揪起,暴喝道:“都给我住手,否则我先杀了你们的王子。”
众护卫吓住了,巫灵群臣更乱,老太太更吓得哭起来:“不要害我的孙儿,不要啊,佛祖啊。”
“木兄弟。”富安叫。
雪槐扫他一眼,眼光锋锐若剑,已再无半丝迷惘犹豫,道:“富大人,这事你不要管。”说着一挥手,将巫剑向池中扔去,叫道:“给我看好他,谁若再敢乱来,就给我斩了他。”
池中碧青莲随从伸手接了,施术放在一张荷叶上,巫剑吓得缩成一团,哭叫道:“奶奶,夕舞,救我啊。”
“孙儿,孙儿。”老太太哭得身子乱颤,泪眼看着雪槐:“求求你,千万不要害我孙儿啊。”夕舞却是哼了一声,转身径自走了出去。
“太夫人放心,只要他们不乱来,王子不会有事的。”雪槐说着看向富安,道:“富大人,剩下的事交给你,信我,一定可以斩了金蛙怪,破了大王身上邪术的。”
富安点头:“我绝对相信兄弟。”当即命调三千弓弩手来,将莲池围得密不透风,传令,没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莲池一步,否则乱箭射死。他是大司马,巫灵王不能动巫剑被执,便由他执掌朝政,群臣早乱了,谁也不敢出声反对。
雪槐放下心来,抓一把土,借遁术出宫,巫灵百官上下见他如此道术,个个张口结舌,老太太更是念佛不止。
雪槐先前留意到金蛙怪是往南掠走,那是巫山方向,此时便往南来,一路运剑眼向前搜索。
雪槐虽可与天眼神剑灵力合而为一,但天眼神剑的真正威力他还远未完全掌握。例如他虽可借剑眼窥察天地,但天眼神剑剑眼可看过去未来,他却绝对看不到,就算同样是看当前的人和事,天眼神剑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他却不行,非得运剑眼去搜索,这样搜大目标还好,若搜小目标便颇为费力。
不过有剑眼比没剑眼还是强远了,尤其在知道大致方向后,这时他剑眼急搜,很快便在巫山深处一处断崖下发现了金蛙怪,急掠过去。那金蛙怪颇为警觉,雪槐还未到崖顶便给他发觉了,但见他猛吸气,身子倏地大了一倍不止,随即张开血盆大口,喷一口黑气出来,那黑气粗如水桶,升起有数十丈高下,随即散开,弥漫断崖上下,云气翻腾中,异象突生,但见先前的断崖突地化为泽国,黑浪翻滚,就中无穷恶兽,或龙或蛟,或鲨或鲸,掀风作浪,十分凶恶。原来金蛙怪在水泽中修练成精,最善以腹中一口邪气化生幻象,常于水泽中化生城池楼宇,诱人上当,然后吞而食之,他生出这等黑海恶景,当然不是要诱雪槐来,而是感应到雪槐身上神剑的杀气,心中害怕,想以此幻景吓退雪槐。
雪槐当日曾亲历独角海鬼唤海怪助阵时的恶景,两相比较,实话说金蛙怪这种幻象较之当日的实景还要可怖得多,要是吓得住的,真可以吓得脚后跟发软,只可惜金蛙怪想吓雪槐却实在是打错了算盘,雪槐的天眼神剑的剑眼正是一切幻象的克星,金蛙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雪槐剑眼下,却仍是断崖下老大一只金蛤蟆在抬头喷气,当下厉喝一声:“金蛙怪,纳命来。”头下脚上便从黑海中直射下来,运剑如电,直刺金蛙怪头顶。
金蛙怪再想不到雪槐竟完全不受自己邪气幻象所迷,刹时间魂飞魄散,不过他乃金蛙修成,蛙的天性善跳,这时急切间四肢一蹬,于千钧一发间逃离雪槐剑底,跃进了旁边的河里,这一条山水乃是巫江最主要的支流之一,水势湍急且水量极大,蛙善潜水,这一条山水正利金蛙怪逃命,一入水,立即四肢急划,一去数十丈,拼命向下游逃去。
雪槐如何肯放他走,借遁术在水面上飞掠,剑眼如钉,死死的盯着水下的金蛙怪,说实话,雪槐若无剑眼,则遁术再了得也一定盯不住金蛙怪,那山水曲曲折折,又多阴沟暗叉,光凭眼睛看如何看得住,金蛙怪只须随便往哪个阴洞里一钻便可躲过去,但雪槐有剑眼就不同了,地势再变,金蛙怪再狡猾,也绝瞒不过雪槐剑眼,当真是神雷当顶,逃无可逃。金蛙怪心胆俱例,没办法只有拿出吃奶的力死命逃窜,逃得多远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而雪槐也完全可以肯定,金蛙怪绝逃不掉他一剑。
雪槐埋头猛追,却完全没有注意,不远处一座山尖上,夕舞正悄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