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她的手,传来的意念,带着一些忐忑与好奇,却没有畏惧。
从小,他就可以感觉到人们在物体上所残留的意念,若直接碰触到人,他更能清楚察觉对方的情绪,快乐、高兴、悲伤、忧虑、憎恶、恐惧!
有时,他甚至能感觉得到对方的想法,所以他不喜欢和人握手,即使他已学会隔绝这些情绪意念,他依然不习惯和人接触。
他从来没主动和人握手过,但他想触碰她,很想。
所以在靠近她之前,他卸掉了那层心防,而她,果然如他之前在房里所感受到的一般。
她有一个善良而温暖的心。
那颗心,却从方才到现在,始终颤抖得如风中落叶,在每一次触碰她时,他都可以感觉得到在那些表面情绪之下,隐藏的害怕与担忧,但那些都不是针对他。
她张着大眼,看着他。
在他回握住她的手时,几不可见地轻轻抽了一口气。
有那么瞬间,他以为她察觉了些什么,她乌黑的大眼里,有着迷惑和诧异。
她不自觉地微微侧着脸,粉唇微启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她脸上孤单迷惘的表情,教他几乎想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他会保护她远离这世上的所有伤害。
但下一秒,她却像是猛然清醒,迅速的抽回了手。
“抱歉。”他说。
她苍白的脸,浮上一抹红晕。
“该说抱歉的是我。”她垂首,只觉尴尬不已。
她将他的手握了太久,但在两手交握的剎那,有种奇怪的暖意从他手里传来,莫名的安慰温暖了她。自从发生那意外之后,她已经有太久没感到如此安心,所以不自觉继续握着,想待在那种恍惚的安全感中。
等到她察觉时,早已握着他的手,超过一般握手的时间,连忙慌张把手收回来,可手里一空,心头却跟着涌上一股怅然。
屠勤瞧着她泛红的脸,嘴角不禁微扬。
“我看你刚刚好像在等公车,你想去哪?我送你去吧。”
“不用麻烦了,我好多了。”她慌忙拾首“真的。”
“一点都不麻烦。”他拿过她手中的宝特瓶,起身朝她伸出另一只手“来吧,人家都说助人助到底,送佛送上西,我可不想看你又一头栽进车阵里。”
她应该要拒绝他的好意,但是当她仰望着眼里透着笑意的他,当他再次对她伸出援助的大手时,她真的很难抗拒。
特别是,她其实很怀疑自己有办法再回去大太阳底下等车。
不自禁地,握紧了手中的面纸。
看出她眼里的挣扎和犹豫,他轻声再开口。
“我保证不会把你卖了。”
的确,如果他是那些在追杀她的人,绝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将她从车阵中拉回来,那些人若遇到方才的状况,恐怕还会在旁边推她一把,再开车辗过去。
他的手仍在眼前。
理智告诉她,不该随便上陌生人的车,但这个男人的眼很直接、很真诚,每次她看向他,他都直视着她,不闪不避,也不会随处游移,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瞧着他眼底的关心和温柔,她深吸口气,重新将手放到他大手之中。
他手里那股厚实的温暖,并非错觉,她抬眼看他,只见他脸上的微笑扩大,他将大手微微收紧,拉她站起。
“来吧,我的车停在后面那条街。”他转身,带着她往停车的方向走去,却未松开她的手。
她抓紧肩上的背袋,怀疑他是怕她再次昏倒才继续握着。
他走得不快,刻意配合着她的脚步,握着她的大手,也并未使力握得很紧,她瞥了眼两人交握的手,没有试图抽回,只是感觉,粉脸微微泛着热气。
他牵握着她的手,穿过人群,经过行道树,一直走到前方的街角,才停下脚步。
看着他从牛仔裤口袋中掏出钥匙,插入那辆车的锁孔时,她忍不住瞪大了眼。
“这是你的车?”
闻声,才发现自己将心中的诧异脱口而出。
尴尬再次浮上心头,他却从后座置物箱里拿出一顶备用安全帽给她,微笑开口。
“没错。”他跨上那辆黑色的重型机车,看着她问:“你介意吗?”
捧着他塞到她手里的全罩式安全帽,看着他身下那辆黑色的庞然大物。
剎那间,一股荒谬的笑意上涌,教她牵动了嘴角。
“不,不介意。”她不该讶异才对,他这么高大,骑重型机车的确较符合他的身形,她很难想象他塞在轿车里的模样。
她笑了。
浅浅的笑,像夏日路边的金木樨。
怕将她吓跑,他强迫自己拉回视线,不敢盯着她。
“你要去哪里?”
她告诉他地址,然后戴上安全帽,跨坐到他身后,他则一边戴上安全帽,一边发动车子,不让自己注意贴在身后的她有多柔软。
他晓得她说的那个地址,那是她现在租屋的附近。
她显然还不是那么信任他,这是应该的,毕竟她今天才第一次看见他。
他发动引擎时,她还没坐好。
他知道她觉得尴尬,因为后座较高,让她不断往前滑,紧紧贴在他背上,虽然她已经将背包挤在两人之间,却还是试图往后仰,他可以从后照镜中,看到她想抓住座垫的尾端稳住自己。
微笑再次上了嘴角,他打开安全帽中内建的对讲设备。
“你必须抱住我。”
被他近在耳边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慢半拍的发现这安全帽里装了隐藏式的麦克风和耳机。
她没有反应,所以他继续解释。
“我转弯时,你可能会摔下去。”
她僵坐在他身后,好半晌,他才感觉到她终于往前倾,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他一直等她坐稳了,才催油门驶出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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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物在眼前飞逝。
一开始,他速度其实不快,然后才慢慢一点点的加快。
看着路边倒退的景物,她知道,他的速度加快了,但是车子却依然平稳。
起初,抱着他,让她害羞不已,她从未抱过任何男人,抱住他的那瞬间,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路上,她为自己脑海里不断冒出的绮思遐想感到羞窘,却又莫名的有些松了口气。
在这之前,她对所有靠近她的男人都感到害怕。她一直以为她因为惊吓过度,得了男人恐惧症,再也不可能和一般人一样,结婚生子。
但这人证明了,她之前对男人的惊恐,只是短暂的现象。
全罩式的安全帽,遮住了她的脸,不自觉的,她闭上了眼,放松了下来。
他的背,既宽阔又厚实,在她掌心下的腹部,也同样强健。
以前,她会很害怕和这种肌肉发达的男人说话,但现在她却只觉得安心,一种无以名状的安心。
“到了。”
怎么那么快?
听到他低哑的声音,她微微一惊,睁开眼,看见他将车停在她所说的巷口公园旁。
惊慌和羞窘同时上涌,她匆匆下了车,脱下安全帽还给他。
“谢谢你。”抱着自己的背包,她站在人行道上,低头和他道谢。
她要走了。
屠勤再也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希望自己能像耿叔或武哥那般油嘴滑舌,轻易就能逗女孩子笑,或是要到对方的电话号码。
不是说他不知道她的,只是她又没和他说过,他要是突然打去,非把她吓得再次逃跑。
他打开安全帽的镜片,接过她送还的安全帽,放到后面的置物箱。
当他转回身时,她仍站在原地,脸上依然有些苍白。
虽然觉得自己这样很突兀,他还是深吸口气,尽量泰然自若的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给她。
“上面有我的电话。”
她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已经将名片塞进她手里。
“你若无聊,可以打电话给我。”
她讶异的看着他,只见他重新拍下安全帽镜片,油门一催,便扬长而去。
阳光依然炽热,远处的柏油路依然散发着氤氲的热气,可是站在树荫下的她,却傻愣愣的拿着一张名片,望着那男人远去的方向,微张的小嘴,好半天都无法合上。
你若无聊,可以打电话给我。
他临走前丢下的那句话,清楚的回荡在耳边。
他是在泡她吗?
她眨了眨眼,这慢半拍的领悟教她羞红了脸。
缓缓地,她低下了头,看着他塞给她的名片。
名片中央印着他的名字,上方有个看起来像是眼睛的符号,最下方则有他的电子信箱和手机号码。
因为接近自闭的性格,从小到大,从来没人约过她。
看着那张名片,莫名地,心里浮上了那么一点点欣喜,一点点受宠若惊,再加上一点点的惋惜,和一点点的相见恨晚。
屠勤。
微风,扬起了她的发。
她重新抬起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不自觉地,轻叹了口气。
如果她早一点遇见他,或许或许她真的会鼓起勇气打电话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