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抬到地面上。过了许久,五斤才睁开眼睛,他另一条腿骨折了,他痛苦得直锤打自己的胸口,已经欲哭无泪了。
带工头一看人没死,便说让他一边呆着,你们得去干活。一直到收工时,三牛他们把他抬回去。
隆帮李来了,大家求他给五斤医治,隆帮李说:医治?要花多少钱治!扣工钱你也没有钱扣呀。
面对着五斤的伤,大家都毫无办法。
大家都睡下了。五斤的断腿钻心的疼,虚汗流了一身,他想爹想娘想家,原想出洋能给家里挣来糊口的钱,谁知却落到这般地步!迷糊中好像回到家里了,看到娘和爹,娘看到他进了门颠颠地跑过来,高兴地说:五斤,你那么快就回来了?五斤想伸出手拉住娘,却抓空了,哦,自己还是躺在这不知什么所在的隆帮里,原来烂了一只脚,如今连那条好腿也断了,欠的债何时才能还清?这样拖着,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活着还不如死,娘,爹,我无法给你们送终了。他稍动一下身子,一阵阵钻心的疼痛抽动着全身每一根神经,他用尽力气侧身滚下地,艰难的爬着,摸摸索索摸到了干活的锄头,拿起来对着自己的伤脚猛砍下去,把那只烂脚砍成两段,血流如注,他痛得大叫一声,昏死过去。所有人惊醒了,看到地上的五斤倒在血泊中,慌忙把他抱起来,有的大声呼叫来人,救命啊。五斤慢慢睁开了眼睛,恍惚中他看到了三牛、天成、进第的脸,他微微张开了嘴,用很微弱的声音说:谢谢你们对我的关照……天成说:五斤,你为什么想不开呀……五斤断断续续地说:我,要,回,家……你们,期满了……必须,离——开……这里……
五斤觉得自己的身体变轻了,飘起来了,他飞过大海,飞回家了,娘和爹坐在门边,才会走路的儿子张开双臂迎着他跑来……
一个华工看了这场面,突然凄厉地大叫一声跑出隆帮,抱着一棵大树悲沧地痛哭,并不断地捶打着树干,人们听到他哭喊道:我们都会死在这里,都会死在这里……没有人去制止他哭,人们陷入无声的痛苦和对命运的恐惧之中。
隆帮李铁板着脸来到屋里时,五斤已经断了气,他还睁着双眼。天成抱着五斤的身躯哭了:五斤,你是死不瞑目啊。隆帮李问了发生什么事,说了句:自作自受,你们几个把他埋了。三牛和进第给他合上了眼,穿上了衣服,系好衣扣,用他身下的席子把他裹起来,隆帮李说:席子得留下,他欠的债还无法还清呢。三牛说:连张旧席子都不给,这也太过份了吧?隆帮李看到周围的华工个个怒目相对,便说:好,好,他的账就算在你们身上。
第二天,巴力黄把隆帮李和带工头们叫去训了一通:我顾不到的地方你们就出事了!都是蠢货,谁叫你们收工后还把工具留给他们?这帮猪仔只要手里有工具就会寻事,自杀、打人、造反,我看得多了!还有你,他指着那个带工头,骂道:奥达乌当(otakudang,虾脑袋。是当地骂人的话,因为虾脑袋里都是它的排泄物——屎,骂人是虾脑袋是比骂“蠢驴”“蠢猪”还更甚的。)!早给他换个工种不就可以避免了吗?让你们监督不是往死里整,全整死了,你我都拿不到钱!
此后,一收工,带工头就把所有干活的工具收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