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这话下去, 蔡珍是彻底震惊了,下意识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我谁也没说啊!”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慌乱,“他说如果我说出去, 就要告我!你……你怎么知道的?他和你说的吗?”
几乎是瞬间, 蔡珍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看向宁婉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戒备和害怕。
“你不要害怕, 没人告诉我。”
在蔡珍的疑惑里,宁婉深吸了口气:“单纯因为我经历过你遇到的事,金建华也骚扰过我。”
蔡珍震惊之余, 慢慢也反应过来:“难怪刚才丽丽姐说,你之前也拒绝了他的邀请!原来如此!”
宁婉看了蔡珍一眼:“所以如果没有金建华,你是想留在正元所、留在容市做律师的吧?”
这下蔡珍完全放下了原本的戒备,没什么比共同受害人的身份更能引发彼此共情了,她也不再强颜欢笑, 整个人的表情垮了下来,向宁婉和盘托出道:“是的, 我其实很喜欢正元所,觉得有很多高端业务, 能学到很多, 也不想离开容市, 可……”
宁婉皱了皱眉, 认真道:“他对你做了什么?你愿意的话告诉我, 我来帮你想想办法。”
虽然金建华是正元所的par,但只是个中级合伙人, 远没有到在法律圈里一手遮天呼风唤雨的地步,即便蔡珍留在正元所或许会和自己一样遭到金建华的排挤或者穿小鞋,但蔡珍的毕业院校比自己好很多, 除了正元所外,在容市还有很多别的红砖所可以选择……
蔡珍显然为这事憋得痛苦,如今一遇到和自己有同样遭遇的宁婉,本就六神无主,如今更是一下子就情绪崩溃连眼眶都红了:“我一开始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能被选中在正元所实习,实习了没几个月,金建华就说,觉得我认真肯干,愿意带我,我就跟在他团队里一起帮忙,一开始确实挺好的,金建华对我很关照,办什么案子都带着我,让我学到了很多,平时有什么疑问也都很详尽给我解释,他出差还常常想着给团队里的每个人带个伴手礼,连我也有份……”
“总之一开始真觉得遇上他是自己三生有幸,也很努力地在他面前表现自己,希望实习后能转正正式进入他的团队,毕竟遇到这样好的老板不容易,他还常常和我聊聊职业规划和人生之类,给的意见都很中肯,就让人有种平易近人亦师亦友的感觉,我一度真的很崇拜他……”
如今回忆起过去,蔡珍的眼神里都是后悔:“我可能真的太年轻了,一下子就对他放松了警惕,后来有次有个案子去临市出差,金建华号称团队别的几个律师都有案子在忙,问我愿意不愿意做个小助理跟去,我一点没多想,很高兴地就去了,还觉得是难得的机会……”
“结果他趁着出差对你骚扰了?”
“一开始其实他还是很规矩的,订酒店也订了两家房,我也完全没多想,只是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他突然给我发短信,说让我把一份材料送一下到他房间去,我就去了……”一说到这里,蔡珍就忍不住了,她的眼泪掉下来,“结果我一进房间把材料给他,他就突然把我往床-上-扑,然后就亲我,还强行撕扯我衣服……”
宁婉握住了蔡珍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拍了下:“别害怕,慢慢说,都过去了,你最后没出事吧?”
“没……我一直抵抗,而且很激烈,还咬了他的手一口,趁着他分神,我赶紧跑出房间了,后来也顾不上案子不案子了,当夜就订火车票逃回了容市。”
看蔡珍如今瑟瑟发抖又后怕又恐惧的模样,宁婉的心里既是愤慨又是自责,如今蔡珍经历的这一切,她不是没经历过,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当初因为正元所扩招,以宁婉的毕业院校背景才得以进所,只是此后一直没法进入大par的团队,也是这时候,金建华出现了,对自己温和又关照,主动友好地指点了自己好几次办案实操,同样亦师亦友,以至于宁婉在得知金建华愿意收自己进团队时,那种兴奋憧憬和期待直到今天都记得清清楚楚——即便不是名校出身,但自己终于有得到了努力的路径和机会!
只可惜现实很快给了宁婉一个响亮的耳光,因为几乎是宁婉点头的同时,金建华的手就抚上了她的脸颊,宁婉至今记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以及轻浮语气,他说——
“宁婉,你这么漂亮,做律师玩玩就好了,没必要那么累,我来帮你扛着压力就好,你就负责貌美如花,案源么,你跟了我,自然不用愁,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金建华一边说,那只摸着宁婉的手还一边有往下移继续抚-摸宁婉腰-身的意图,虽然很快宁婉就逃离了他的触-碰,但那种油腻恶心的触感仿佛至今都留在自己的脑海里。
后面的事,宁婉偶尔午夜梦回也会想起,然而总觉得像是一场梦,她像个旁观者,看着自己愤怒而羞辱地打了金建华一个耳光,看着金建华用恶毒的词汇咒骂自己,并且威胁自己如果不识时务,以后别想在所里好过……
金建华有一点倒是挺讲信用,说到做到,此后正元所为了所里的好口碑,新开拓了社区律师的挂名业务,宁婉便在金建华的“力荐”里被“流放”了,这一“流放”,就两年了,而今年正元所甚至还和悦澜社区续约了……
这类驻点值班的工作本身就是带了服务性质,钱不多事多,本就没人想去,说好的轮班和换岗也根本不了了之,原本宁婉其实也不需要真的来值班,但奈何金建华的报复,他盯着宁婉愣是要求所里出规定不允许形式主义的“假驻点”,律师必须到场,而宁婉也索性铆着一股劲,就这么一直在社区干下去了。
当初事发突然,宁婉也还没什么实践经验,压根没想到录音保留证据,何况金建华挨了巴掌后也没再纠缠,只是处处隐形刁难,宁婉也无从取证。律师做事最讲究的就是证据,自己既无任何证明,那金建华又是个中级合伙人,因此宁婉最终只能选择按捺不表。
以往她一直觉得自己那样处理是对的,然而如今看着眼前神色痛苦眼眶发红的蔡珍,才自责与愧疚起来。
人是不会变的,金建华能把黑手伸向自己,就也会把黑手伸向别人,如果当初自己勇敢站出来,即便没证据,也至少闹个天翻地覆,让金建华无法再维持如今伪善的面孔,那么蔡珍是不是就不会受害?
此刻,蔡珍因为情绪激动,讲起这段来还有些语无伦次:“我刚逃回容市,金建华的电话就来了,明明他身上一点酒气也没有,但电话里他借口说自己喝多了,总之也道歉了,然后问我能不能不要说出去,我想要什么样的弥补都可以……”
宁婉听到这里,几乎是下意识就问起来:“你录音了吗?”
“我没……”蔡珍有些沮丧,“我第一次遇到这个事,完全没了主意,手脚都发抖,根本没想起来留存证据,而且事后想想,他在电话里讲话也很注意分寸,根本没有提及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只是说自己做的不妥,希望我不要介意之类……”
也是,金建华既然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事,结果至今还逍遥法外,他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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