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
路瑶接过资料一页页仔细翻看着,病人去世时还不到37岁,还有两个孩子,大的14岁,小的7岁,那么眼前这个看起来苍老的女人应该也差不多这个年纪吗。
路瑶抬头看她:“孩子现在怎么办。”她发自内心地同情,因为她自己又何尝不需要别人这样温柔地关怀呢,有那么一刻,她把眼前这个女人当作了自己的某个时刻,自己想要的温暖和柔软,她都给了这个女人,有一种时空代偿的久违感。
樊路瑶马上要面临的处境跟她有几分相似,都一样失去了男人,一样要靠自己撑起一个家,一样要忍受旁人不知的孤独和痛苦。
可是又不一样,路瑶有工作有机会有资源,她没有;路瑶有很多人来爱只要她点头就会很轻松,她没有;路瑶还有很多很多她没有的选择。
路瑶很想抱抱眼前这个女人,她应该是很久没有被别人拥抱过了吧,但又觉得不合适,可是能让她倾诉一下也是好的,毕竟忙碌的社会中,大家都自顾自地生活,有几人愿意听别人聊悲惨的经历呢?
路瑶从不对外说自己的遭遇,没人愿意听,有人主动问她也不愿多说,因为她不是不懂,当故事被描述到最难过最痛苦的高潮迭起部分时,讲故事的人泪眼婆娑,需要一个拥抱,听故事的人却开始打盹。
那种感觉就像对面有人说:“以后我来照顾你。”可你伸手时,他已经转身照顾别人去了。
那个女人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故事里:“两个孩子还小,他们爷爷奶奶帮我看着,老人也不赚钱,我自己在外面打零工一天一百块钱,根本不够养这么一家子的,他以前开手机维修店,生病住院后就没有了收入来源,花了六十多万,最后人也没了,钱也没了,留下一堆债,我都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她开始大把大把地掉眼泪,路瑶内心深处开始顿悟,没有劝她一句:“坚强点,日子还要过下去。”
因为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终于明白为何听故事的人会打盹,因为不够爱,也因为帮不了那个故事里的人走出故事。
但至此,路瑶突然对自己的处境释怀了很多,人总是这样,习惯了从别人的悲惨世界里汲取幸运的力量。
路瑶意识到,有时候有的人是该经历完要所有的磨难,才会重生。
花落了不是春过了,落下去的是花,但春天还会再来,只是它只身去经过酷暑严寒,又伤过秋再来而已。
路瑶送她走后,低头看到桌子上的一本新书,是简嫃的《我为你洒下月光》,封面上写着:若我走累了天涯,看倦了风景,尝够了苦涩,你是否愿意变成柔软的草榻,让我把余生靠一靠?
有几人能找到一个人问出这句话,对方还会毫不犹豫地回一句“我愿意”?
她拍下照片发给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