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是谁放的,第三是殿下到底有没有和太子私下勾结。所以陛下如今,大概率是各打五十大板。他撤了苏容卿尚书的位置,而我们还没有被处理,可这个处理必然会来,所以有一道圣旨,是给我或者殿下。”
裴文宣抬眼:“微臣赌,圣旨会先到咱们这里。”
“为何呢?”李蓉撑头瞧他。
“直觉吧,殿下呢?”
“那我就赌先给柔妃咯。”李蓉脚翘着的脚轻轻摇晃着,一会儿一会儿从裙子里探出来,绣着白梨花的红色锦缎绣鞋在裴文宣面前忽隐忽现,裴文宣目光不由得看了过去,李蓉察觉,抬眼看过去:“你瞧什么?”
裴文宣被抓了个正着,便收了目光,轻笑:“没什么。”
两人一起回了公主府后,裴文宣便板着脸往自己院子走,李蓉追着进去,仿佛是吵着架一般,拉扯着裴文宣进了内院。
等进了内院,确定都是自己人的地方,两个人才终于恢复常态,李蓉旋身坐到小桌边上,裴文宣去换了官服,等出来之后,两人便摆了棋桌,一边说话,一边等着圣旨。
按着他们的预计,圣旨早晚上要来的,只是来的是谁的区别。
两人一局棋还没下完,静兰便提步走了进来,她恭敬行礼,随后道:“殿下,宫里传来消息。”
“嗯?”
“说柔妃昨夜顶撞陛下,如今被夺了贵妃的位置,降为柔嫔了。”
李蓉得了这话,笑着抬眼,看向裴文宣:“倒是我赢了。”
“不还有一局吗?”
裴文宣低着头:“我未必输呢?”
“总归是赢不了了,”李蓉朝着静兰挥了挥手,静兰便退了下去,李蓉抬眼,“接下来赌什么?”
“陛下罚了柔妃,你说他会罚我们什么呢?”
裴文宣夹着棋子敲着棋桌边缘,棋子击打在棋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李蓉被声音吸引,不由得看向声源处。
青年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指甲被修整得规整清爽,两指夹着棋子的模样,倒是漂亮得很。
“他做事,讲究的就是‘制衡’,他已经削了苏容卿的尚书位,如今没动你的侍郎位置,那我督查司的位置,就不一定保得住了。”
李蓉笑了笑:“我猜他是要动督查司。”
“此时动督查司,还太早了,你一走,世家的人就能把督查司给拆了,他应该不会动。”
“所以呢?”
李蓉下着棋道:“你觉得他会动什么?”
“昨夜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柔妃昨晚和陛下在房里好像又哭又闹的,”裴文宣声音很轻,“我猜祸从后宫而来,所以或许是殿下你,”裴文宣抬头,似笑非笑,“要削钱了。”
一听这话,李蓉脸色变了变,忙道:“那还不如他们把督查司给拆了。”
自从干大事儿,钱就紧得慌,要是李明还削钱,她当真就不想干了。
裴文宣被她突变的脸色逗笑,抿唇压着笑意落子:“结果还没出,你也别先慌了,万一不碰你的钱呢?”
“不碰钱就要碰权,终究不好。如今我也就希望,柔妃能够早点和苏容卿闹翻,”李蓉叹息着看向裴文宣,“也不辜负你这一番苦心,我演得也很辛苦啊。”
裴文宣笑着不应,只提醒道:“该你落子了。”
两人又对局下了许久,眼见着要入夜了,宫里的人终于赶了过来,宣裴文宣和李蓉接旨。
两个人对视一眼,李蓉轻声道:“来了。”
说着,两个人便起身来,各自穿戴好官服,领着众人来到门口接旨。
两人见到传旨太监,先寒暄了一阵,随后才跪了下来,太监打开圣旨,开始宣布今日的结果。
李蓉和裴文宣都在等着,看看李明是打算要他们的钱,还是他们的权。
他们提心吊胆等着,就听见李明开篇先把裴文宣夸了一通。
两个人都有点蒙,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
而后李明又将李蓉夸了一通。
他们心里更慌了,有点摸不透李明这是什么路数,难道打算一个都不放过?
等到最后,他们终于听见了关键句子:“然,纵使男郎才女貌,却也天妒姻缘,二人性格相悖,婚事难以为继,特允裴氏文宣所求,允二人和离……”
和离。
李蓉听到这个词,懵了片刻,她忍不住看向裴文宣。
和离??
裴文宣也有些懵,但他用眼神示意李蓉镇定。
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犹豫许久,终于接了旨。
等拿着圣旨回到房间时,李蓉忍不住询问了一句:“这就完了?”
裴文宣低笑出声,知道她的意思,便站在她身后,笑着道:“是,殿下,您钱也没丢,权也没丢,就是把人丢了。”
“驸马这可就胡说八道了,”李蓉怕裴文宣多想,赶紧转过头去,伸手抱在他的腰上,“人在这儿,只要自己不想跑,下旨也丢不了。”
裴文宣笑而不语,李蓉想了想,踮起脚尖,小声道:“而且,裴大人不觉得,夜会前妻,很刺激吗?”
裴文宣听着这话,笑着将目光转向她:“刺不刺激,微臣不知道。但殿下看上去很兴奋,这一点,微臣倒是知道了。”
李蓉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也没有那么兴奋……”
裴文宣笑得意味深长,片刻后,他轻声提醒:“在府内高兴也就算了,外面还是要装一装的。”
“我明白。”李蓉狡黠斜昵了他一眼,“我有数呢。”
圣旨下来当天晚上,裴文宣就收拾行李离开了公主府,看上去好像一刻都不想呆了。
李蓉追着裴文宣出了公主府,在门口站了一刻钟。
等第二日,李蓉和裴文宣和离,裴文宣搬回裴家,李蓉追着裴文宣马车跑了一条街痛哭流涕求着他回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朝廷。
众人本来不太相信,但看到第二日李蓉好似哭肿的眼,大多还是信了几分。
天知道李蓉为了弄肿这双眼睛做出了多大的努力。
她大半夜在屋里悄悄吃了一大碗蜀地厨子做的面。
一边吃一边哭,辣得通体舒畅,满是快感。
整个朝堂一时突然就有点同情起李蓉来,等到下朝时,李川终于忍不住了,他私下偷偷溜到公主府去,想安慰一下李蓉。
这时候李蓉躺在摇椅上,用鸡蛋滚着眼睛,李川搬了个小凳子,蹲在她边上小声安慰:“姐,你也别太难过了,裴大哥他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以后你们再成婚就是。”
李蓉不理他,继续滚鸡蛋。李川见李蓉都不想说话,猜想李蓉是委屈得厉害,继续道:“我知道你喜欢他,不然你的性子,也做不出追着马车跑一条街的事儿来,不过说起来,姐你体力挺好……”
“慢着。”李蓉抬手,止住李川的话,她将鸡蛋拿下来,顶着哭肿了眼看向李川,“谁追着马车跑了一条街?”
“你啊。”李川说得煞有其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李蓉有些茫然,李川继续安慰:“和离总比两个人都出事要好,你别难过……”
“我不难过。”李蓉皱起眉头,啪嗒一巴掌抽在李川想拍她肩膀的手上,翻了个身去,闭眼准备休息,“我高兴得很。”
没削她钱也没削她官,她不得高兴吗?
而另一边,华乐正绘声绘色和柔妃说着李蓉追着马车哭的场景,高兴道:“您不知道,我听着都不信,不过后来满朝的人都看见平乐眼睛都哭肿了,我这才信了。母亲,还是您高。”
华乐竖起拇指:“攻人攻心,裴文宣如今既然为了权势提出和离,按照李蓉的脾气,怕是心里就容不下他了。单独一个李蓉,哪里是母亲的对手?”
柔妃听着华乐的话,面上带笑,虽未赞同,却也不否认。
一连被李蓉压着打了这么久,从被夺了协管六宫的权力到如今降成柔嫔,她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李蓉舍不得裴文宣,所以李明要罚李蓉的钱,她便拦着劝了李明,还是要防着裴文宣和李蓉别有异心又强强联手。
如今见得李蓉哭成这样,她终于觉得舒服了许多。
果然,李蓉心里,男人还是比权钱重要。
这就是她们最大的区别,也是她会胜利的根本。
她萧柔不在乎男人。
她狠得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