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想来,自己刚才吹箫对抗一众弹剑宫弟子的事情,根本就难以遮掩,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爽快的说出来。
而且,《北风雪歌》作为其保命的底牌,保得住秘密固然后,便是不慎宣扬除去,也坏不到哪里去。
而眼前这些高高在上的执习、山长,出于颜面或者其他原因,至少表面上不会去做那巧取豪夺之事。
陆十四这番心思,倒也合情合理,唯独错了一点,而正是这遗漏掉的差池,铸下大错。
“果然如此。”莫谈笑一副早就料此答案的模样,转头瞥向风信然,“想必风执习,应该听说过此曲的来历吧?”
在陆十四道出“北风雪歌”四个字时,风信然便已是面无血色,对于莫谈笑的问询,只是木然的点头,口中呢喃道,“北风冻人,九乌融金,冰火无双,魔君在庄。”
“不错,箫魔公羊庄!”莫谈笑一字一顿,神色凝重的补充道。
此言一出,弹剑宫上下,倒没如何,反而是天上的那几位,皆是身躯一震。
箫魔公羊庄?
陆十四依是心神剧阵。
风信然跟莫谈笑虽是只言片语,但其中所包含的信息,却堪称庞大。
身为怀揣着《北风雪歌》以及《九乌悲赋》的衣钵传人,陆十四终于知道了创造这两本曲谱功法者的名讳,公羊庄。
而从两人表现出的凝重看,这公羊庄怕是极了不得的人物,只不过,此人物留给世间的可不是美名,否则,就不会被冠以“魔君”二字了。
何为魔?
正之反面也。
昆仑仙境,宗门不知多少,势力上也是参差不齐,但
唯独有一点共性,那就是对外宣传上,皆是冠以玄门正道。
只此一点,那位魔君,就注定不会是昆仑仙境的朋友,而是口诛笔伐的死敌。
而现实里,比陆十四担心的更加恶劣。
“千年前,封神一役,昆仑仙境秉承天意,助周伐纣,精英尽出,分作一十二路,为的就是博那个最大的彩头。怎料,最终却落得中道而废,付出了最大的牺牲,却没得到理想的结果,更没逃过被封禁的命运,其中的缘由,诸位虽未能亲历,但想必也都心知肚明吧。”莫谈笑瞭望天际的众人。
“史载,当是时,周商大战到最后关头,昆仑仙境十二路精英,突然接到急报,就有十路精英突然退兵,从而错过了攻入朝歌的机缘。也因为如此,功成后的论功行赏中,让昆仑仙境黯然失色。”踏剑悬空中,有一位剑主开口说道。
“至于那份急报,正是来自昆仑仙境。始作俑者,便是那箫魔公羊庄,趁昆仑空虚,潜入其中后,大肆屠戮,短短的几天中,就有十余宗门被其抹去,死在他手上的修士,更达千余,杀孽之大,骇人听闻。”有分宫执习,徐徐的接过话头。
两人一唱一和,语气平淡,毕竟对他们这一代的人而言,根本没有亲历过那段过往,更多的只是从遗留下的史册中舶来,并没有什么感同身受。
不过,说者无心,但听者却在心中掀起滔天海浪。
毫不客气的讲,昆仑仙境对其内的修士而言,象征的就是无匹于天下。
这是身为昆仑人的骄傲,更是他们的自信。
正因为如此,当他们听到这段血腥的过往后,心中又如何能平静的下来。
即便当初昆仑仙境遣尽精英,出山伐纣,其留守的力量,又怎么可能会弱,毕竟,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谁人不懂。
封神战中,再如何的军功赫赫,若是连根基都没了,跟那孤魂野鬼又有何区别?
可即便如此,昆仑仙境还是被人造下了无边的杀孽,十余宗门被灭,死伤无数,不说这份损失有多大,只是这番作为,便是狠狠的打了昆仑仙境的脸面,赤果果的挑衅呐。
“此后一年中,昆仑仙境数度围杀公羊庄,损兵折将,竟依然被其逃了,自此销声匿迹,成为一桩悬案。”莫谈笑做最后的总结,准头再次瞥向风信然,冷笑道,“风执习,你现在还敢维护此子么?”
一句“此子”,算是表明了心迹,是要与陆十四彻底划清界限了。
上面说了那么多,其实总结起来,就是箫魔在昆仑仙境的仇家太多,也太大,根本不是稷剑学宫能够承受的。
当然,陆十四并非箫魔,但从他吹奏出那一曲《北风雪歌》起,便已经被视作衣钵传人。
千年前,箫魔自围杀中逃脱,成为昆仑仙境莫大的遗憾,更是莫大的耻辱。现如今,历经千年,箫魔必定是不存于世了,那么父债子偿,身为衣钵传人的陆十四,就活该承受昆仑仙境的复仇。
一想到,为了一个陆十四,稷剑学宫就要面对整个昆仑仙境,别说是风信然,便是山长,都有种头皮发麻的恐慌感。
事已至此,再谈如何处置陆十四,还有悬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