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六月飞雪

    书生费力的关上大门，扭头见雷走向歪脖子树，快步跟了上去，吐了一口白雾，不解道：“兄台，又冷又黑，还是去房里坐坐吧！”

    “不慌！”雷走到树下，摸了摸粗糙的树干，果真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暖意，与之前在八龙玉佩上感受的一模一样，“小老弟，你那八龙玉佩是否是在这颗树下捡的？”

    书生一惊，感觉周围的温度又降了许多，他一把按住腰间的玉佩，死死握在手中，脸色慌乱，厉声道：“你为何知道？你们难道也是冲着玉佩而来？”脸色狰狞，仿佛与雷有不共戴天之仇。

    玉佩的确是在这个树下挖到，是他爷爷临终抢嘱托与他的。自从那天以后，整个家中就如同中了魔障一般，所有人陆陆续续死去，无论是正值壮年的父亲，还是牙牙学语的弟弟，在一年之内全都死了。现在，诺大的家中，只有他一人活着。

    “呵呵！非也非也！”雷笑呵呵的看着紧张的书生，猜到此中可能大有隐情，不过他此行的目的并不在此，所以也并未放在心上。他轻轻拍了拍书生微微颤抖的肩旁，安慰道：“这是老弟你的秘密，与为兄无关。不过嘛！怀璧有罪，为兄好意提醒一句，你这块玉佩大有来头，还是藏起来为好，莫要让其他人拿了去。”说罢，如同到了自己家中一般，自来熟的走走瞧瞧，摸摸碰碰。

    书生神色黯然，张开手，死死盯着八条金龙，悻悻然道：“若是让他人偷了去，那就好了！”

    铁牛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书生背后，感受着玉佩上如海一般深沉的灵气，如果不是大师兄有言在先，他都准备拿东西与书生换走玉佩，幽幽道：“小子，我大师兄提醒你是为你好，莫要不领情！此物对你大有裨益，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把书生吓了一跳，他扭头正要开口询问，身后哪有人影，而那名黝黑大汉正跟在吊儿郎当雷身后向着客厅走去。书生咬咬牙，将玉佩揣进怀里，快步追了上去。

    玉佩害他家破人亡，但正因为如此，更不能失去这块玉佩，他一定要想方设法弄清楚这块玉佩的来历，以告慰家人在天之灵。

    走进客厅，黑暗中亮起一朵摇曳的烛火。上堂挂着一张泛白的万马奔腾图，摆着一张灰白的四仙桌，两把破旧的太师椅，其中一把甚至断了一条腿，用一块碗大的鹅卵石垫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的确是寒舍，寒得都掉渣了！”雷轻轻踢了一脚柱头，房顶唰唰的往下掉灰尘。

    书生用袖子捂着口鼻，挡住发红发烫

    的脸，尴尬道：“寒舍简陋，加之常年只有在下一人居住，所以疏于打理，还望兄台莫怪。”

    “不怪！”雷走到四仙桌旁，附身使劲儿吹了口气，浓烈的灰尘滚滚而起，瞬间弥漫了整个客厅，“这还有更厉害的呢！”说着，又对着太师椅吹了口气，扬起更多灰尘，伸手不见五指。

    书生羞愧不已，简直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平日里家中本就无人往来，客厅基本无用，他也就没有管理，谁知道今夜遇上这么个爱折腾的“为兄”。

    片刻，灰尘散尽，雷安稳的坐在断腿的太师椅上，看着空荡荡的客厅，问道：“还有没有凳子？”

    “在下去去就来。”书生留下一句话，逃也似得离开了客厅，向着后院跑去。

    寂静的夜，白皙的雪，残破的宅院，空旷的走廊，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冷清。

    昏暗的客厅里，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铁牛沉声道：“大师兄，那块玉佩真的不打算入手吗？具师弟猜测，其品阶恐怕不下于天仙。”

    法宝品阶与修真者阶段基本相同，铁牛以固本境的修为自然无法感应到天仙阶的法宝，但入了仙阶的法宝都有一个特性，法宝有灵，自发护主。

    “二师弟啊！眼光要长远，一块天仙阶的法宝而已，如何有人来得重要！大千世界，无穷无垠，神秘莫测的宝物不知几凡，强大无匹的灵兽不知几何，为何唯有人族傲立于世界之巅？”雷神神秘秘，老气横秋道，“以人为本，方为上道！”

    卧槽！这是铁牛第一反应，这个词还是跟雷学的，他感觉此时此刻，唯有这个简短而不简单、粗俗而不粗糙的能代表他的心情。

    大师兄以往装模作样、神神叨叨也就算了，这次竟然说出如此有哲理，有深度，有寓意的话来，难道真的是脑子坏掉了？亦或是分开这些时日，遭遇了常人无法理解的折磨，心智健全了？

    牛逼！这是铁牛第二个反应，这个词也是从雷口中学来的，虽然他完全无法理解牛的那玩意儿和厉害强大有什么联系，但每次听这个吃，他就觉得肃然起敬，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牛逼！

    抛开大师兄发疯不谈，这段话深刻的反映了大千世界中人的重要性。常言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就是这个道理。宝物没了可以再找，人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精辟！这是铁牛第三个反应，这个词不是从雷那里学来的，而是从香兰那学来的，遥想当年，荒郊野岭……

    以人为本，四个字，完美的诠释了大千世界发展的根本。人类出现之前，大千世界毫无秩序，万千生物你争我夺，今天推平一座山，明天填平一片海，打得头破血流，生灵涂炭。人族出现后，逐渐统治了大千世界，维护了秩序，才有了今日的繁荣昌盛。

    想通个中关节，铁牛沉声问道：“大师兄的意思是……”

    “然！”雷挪动屁股，重新调整坐姿，四仰八叉的躺在太师椅上，懒洋洋道。

    年迈残废的太师椅不堪重负，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下一刻就会再断一根腿。

    “还有一年时间，仙门就会大开登仙路，广收门徒。本大师兄一路行来，发现了许多不错的苗子，提前布置，未雨绸缪罢了！”

    登仙路十年一开，面向整个大千世界，是仙门不可多得的大日子。铁牛因为是走后门儿，所以没走过登天路，对于登天路具体是何模样，还真不清楚。当然，雷化羽也算是走后门儿，所以雷的记忆中也没有登天路的信息。不过想来应该和前世的入伍选拔大同小异，测个身高，量个三维，蹦几下，跑几步，再来做套卷子什么的……

    也就正一门是个奇葩，大师兄和二师兄都是糊涂蛋，对于宛若仙门命脉的登仙路一概不知。

    铁牛想到大师兄不靠谱的性格，眉头一皱，委婉道：“大师兄啊！我正一门收徒虽不甚严格，但以算得上是千挑万选，不知道大师兄看好的苗子都是何许人，又何有奇异之处？”

    雷那能看不出铁牛的想法，贼兮兮道：“看到这书生没？本大师兄保证，每一个人，都有不下于书生的悟性和机缘！我正一门此届登仙路如果能将这几人尽数收入囊中，不消百年，定能把太乙门那群牛鼻子踹下去。”

    对于书生的天资悟性，铁牛心里有数，不提那枚神秘的玉佩，就单说以二十载的年纪自行参悟浩然之气，这份悟性当时罕见，不说比其他人，至少比他铁牛强的多。

    但铁牛心里并没有喜悦，有的只是遗憾，他望了眼远处残破的城墙，开口道：“大师兄，具有典籍记载以来，浩然之气乃是逐鹿书院……”

    “嘿嘿！”雷嗤笑一声，“我只听说过仙门不得随意干涉凡世，却从未听说过浩然之气一定要去他逐鹿书院登天！”

    “他逐鹿书院做得了初一，我正一门自然做得了十五，潜规则？那玩意儿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垃圾！本大师兄倒想看看，以后被浩然之气打上山门，逐鹿书院那群书呆子的脸色！”

    “想必是精彩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