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也接受了这个现实,现在不争不抢,也过得称心如意;或者你再聪明些,能看透这棋局的本质,自然也不会为此沉沦。如你这般,既不够聪明,也不够糊涂,才是最麻烦的。”
“我言尽于此,你想得清楚就再想想,想不清楚也无所谓——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有你无你,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听到如此直白的话,霍惊天双眸之中,那一抹红色愈发浓艳,几乎要滴出血来。他身侧的血气,也愈发聚集在一起,像是一阵乌云,将他的身影掩在其中。
然而戴先生毫无搭理他的意思,自顾自地喝着自己的茶,之后干脆靠在墙上打起了盹。
霍惊天轻轻抬起手,拉出腰间的饮血剑。此刻,戴先生就在他的对面,只要他剑光一闪,就能斩下这颗人头。
他是心高气傲之人,如何能受得了戴先生这样的冷言冷语!
但他提起剑的那只手,却猛地被自己的另一只手抓住了。
他不由得这样想:如果自己真的这般做了,难道就能证明戴先生所说的话是错误的么?
或者换而言之,自己越是想要证明这一点,是不是就越是意味着戴先生指中了自己的要害?
何况,如果真的杀了戴先生,就算师父也保不住自己。到那时,他霍惊天在邪道之中就再无立身之所了。
到那时,自己就算想要做一颗棋子,也是力有不逮了。
他脸上一片阴晴不定,两种想法在心中不断碰撞,撞得他有些晕晕沉沉的。
他仿佛再一次看到,自己化身为一颗棋子,在这盘名为神州的棋局之上,被一只手来回移动。而那只手的主人,正高居在天界之上。
而他被那只手紧紧抓在手中,不得挣脱。
只是他再仔细观望,在那只手的上方,还有另一只更大的手,将神州这棋盘之前的那位棋手也当作了自己的棋子。
一层一层的棋手和棋子们在他眼前无限延伸。他只觉得自己无论走到何处,都无力摆脱身为棋子的命运。
他知道戴先生所说的不错:每个人,归根结底都是棋局上的一颗棋子。他被掌门派去中原,他便是掌门的一颗棋子;他指挥群盗叛乱,群盗便是他手中的棋子;而掌门也不过是戴先生放下的一颗棋子罢了。
那戴先生呢,他又是谁的棋子?不管是谁也好,他总归也无法获得自由,终归也不过是一颗更大的棋子罢了。
这世上,人人都是棋子。
那人和人又有什么不同之处?
你操纵着我,将我当作棋子,可你自身也不过是其他人的棋子。
但霍惊天不是曲震天,他没法心安理得地做这颗棋子。
他是霍惊天,他生来就要惊天动地,天界中人想要自己做一颗好棋子,他偏偏要和这样的命运争一争!
想想小师弟,想想他死前看向自己的眼神,他仿佛在跟自己说:
“走啊,师兄,走啊,走到这棋局的上面,去掀翻这局棋啊!”
想及此处,霍惊天身侧的血气愈发浓稠,像是一层血水般包裹着他。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自己的结局,看到自己即将失败的结局。
但他绝不想被人这么操控着!他早晚要将那棋手拉下台来,让他也看一看,一颗棋子的志气!
就算是魔主,传下魔功的魔主,建立魔道的魔主,也休想让他俯首!
想到此处,霍惊天禁不住热血澎湃。
他看向正在昏睡的戴先生,轻轻将手中的饮血剑按回鞘中。
“多谢戴先生,在下想明白了。”霍惊天朗声说道。
“哦,想明白了么,那就这样吧。”从他头顶传来这么一声回答。
霍惊天猛然一惊,然后看到自己面前的一切,戴先生,戴先生面前的桌子,桌子上的茶碗,都恍如一阵烟雾般消失无踪。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站立在屋中,手刚刚将屋门关上。
而他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和戴先生的一番对谈,仿佛都在梦中。
这般手段,着实令人难以揣度!
他看到对面的戴先生一只手还在地图上描画,另一只手端着茶碗往嘴里送。
“走的时候记得关好门。”戴先生语气平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霍惊天转过身,走出了门,正看到师父和邹师叔一脸惊诧地看着自己。
“惊天,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师父关切地问道。
“师父,我在里面待了多久?”霍惊天有些好奇地问道。
曲震天和邹长生对视了一眼。
“真要说起来……”邹长生沉吟一声。“大概一眨眼的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