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露迷迷糊糊地醒来的时候,发现天还没亮。
这些日子来,她过得很是充实。
一边是在炼丹房里继续研习炼丹之术,另一边还要抽空去买报纸,追报纸上关于天涯刀客和天涯小队的最新新闻。
她感觉自己的日子仿佛被一把利斧劈成了两半。
一半是在炼丹房里与丹药一起过的日子。在这一半里,她是三足派的少掌门,也是禅心寺中的炼丹术士,她身负着名门正派子弟应该担负的职责,要尽心尽力地炼制丹药,为正道的侠客们提供支持。
另一半是在报纸上和天涯刀客一起过的日子。在这一半里,她觉得自己千变万化。有时,她像是一只鸟,从高空远远地飞过,看着天涯刀客带领着自己的队伍游走于山脉河流之间;有时,她又像是一只鹿,在弓弦的振响之中,快步跃过战场,鼻间充盈着的,是血与火的味道。
她仿佛跟随着天涯刀客一起,在江湖上展开了一段属于他们的传奇故事。这段故事中,那位年轻而又俊俏的是天涯女侠,那位沉默寡言而又值得信赖的是隐世杀手,在他们旁边还有很多很多人,有善于用剑、喜好开玩笑的笑面剑侠,有操着弓弩、眼眉深邃的御箭客,还有那么多簇拥在他们身旁的伙伴们……
这种分裂的生活方式,一开始让她觉得颇为不适。在炼丹房里的时候,她一面将药材研磨成粉,另一面却仿佛总能在眼前看到天涯刀客的身影;在她炼制丹药的时候,她一面守着炼丹炉,感知着药材的加热情况,另一面却仿佛看到天涯刀客和伙伴们穿山越岭的身影;当药材出炉时,她左眼里是已经成型的、形状饱满的丹药,但右眼里却仿佛看到了天涯刀客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姿态。
直到他看到最新的新闻,天涯刀客在战场上与血公子再会,服用丹药给自己疗伤的部分。
这时候,她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守在炼丹房里炼丹,为的正是千百个像天涯刀客一样的侠士,能在战场上用她炼制出来的丹药恢复体力、治愈伤口。
她日复一日地苦修,为的正是在她阅读报纸的时候,报纸上记录的人们能在江湖中继续他们的传奇故事。
这一刻,秦雨露感觉自己的人生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同了。
她不再是那个三足派的少掌门,也不再是那个禅心寺里初学丹道的炼丹术士——
她成为了整个江湖正道的一份子。她像是一包药粉,被和其他千千万万的药材调和起来,在江河这个大熔炉中,她变得坚硬,变得纯粹,最后被炼制成响震天下的神丹妙药,为全天下的人愈体疗伤。
知道了这一点,她从此就变得不一样了。她的双眼之中,看到的不再是分割开来的影像。她看似苦闷的炼丹生涯,和任意驰骋的侠客幻想,两者变得密不可分。
每当她将研磨好的药材调和,放置入丹炉之中的时候,她仿佛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内涌现出一股力量,这股力量一点点蔓延到丹炉之中,然后一路沿着地脉灌输到天涯刀客的所在之处;每当她起出一炉炼制完成的丹药,感受着扑鼻药香的时候,她仿佛能觉察到自己的身材又变得更加纤长,阳光将她长长的影子投在墙壁上,而在这世界的某个地方,天涯刀客和天涯小队成员们的影子也照射在墙上,他们共享了一样的阳光。
这位少女就这样长大了。
就连一直忙于炼药、无暇料理外物的莫潇湘,也察觉到了自己女儿的惊人变化。有一次,她情不自禁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臂,说了一句,“是个大姑娘了呢”。
昨日,秦雨露刚刚休息了一日。今天,她就要准备药材,开始炼制自己的下一炉丹药了。
但这一夜,她睡得并不怎么安稳。在梦中惊扰她的,不是王大侠或者血公子的身影,而是奔走的马蹄,和匆匆来往的人流。
在那马蹄和人流的间隙之中,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声音:有人放声哭泣,为了战死者而悲鸣;有人长吁短叹,为了不确定的未来而踌躇;还有人连声痛呼,为了身体的残破而惊惧。
对这种感觉,秦雨露并不陌生。
炼丹术士体察万物之灵,万物也会给予他们反馈。她记得自己在初识炼丹之道的时候,也常常升起这样的感受,只是那时候要模糊许多;后来在丹道上浸染得久了,这种感知自然而然地也就变得平淡了许多,很多时候被她可以忽视掉了。
但现在,这种感知再次出现了。
想到正邪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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