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副将点点头,对李云真一拱手,道:“多谢中丞体恤。”
说罢,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微叹出一口气,才开口道:“中丞问末将的事,实在不好说啊。”
“没事,你只管说。”
“若不是中丞问,末将断然不会说的,毕竟听起来十分不像,倒好似在为我自己开脱一般。”
他说着,顿了一顿,抬眼看了看李云真的脸色,发现他神情认真,正等着自己开口,便定了心,回忆起当日在战场上的情形。
“那日领兵的是不是权义忠,末将的确不知道,毕竟末将之前从未见过他,只是……”
何副将说着,脸色十分不好,仿佛心有余悸。
他并不是领兵的新手。
在去朔方之前,何副将在京郊大营呆了三年,而在这之前,他在吴景麾下,是镇国军的一名千户。
在安西关驻守超过十年,与来犯的胡人打过不下百次,粗粗一算,也算是身经百战。
经历过鲜血淋漓,瞬间生死的场面,不在少数。
他以为他在战场上,是不会怕的。
可那次在太元郊外对上权义忠的五千军,他怕了。
真的怕了。
对面的军队,狂暴凶悍,戾气冲天,一个个的,仿佛不是人,只是发了狂的猛兽。
战场上对战之时,兵勇之间的厮杀,拼的就是一个“凶”字。
谁不怕死,谁不要命,谁就能冲到最后。
可对方最先冲上来的那些兵,也太奇怪了,刀砍在头上,只要当时没断气,也能面不改色的往前冲,即便被捅穿了胸膛,也还能挥动手中的刀,砍下面前敌军的头颅。
仿佛疯子一般。
他们力大无比,也仿佛不知疼痛,一个人,眨眼工夫便能砍杀掉大顺军好几个人。
大顺军虽然人数占优,但被这群疯子一样的兵士吓到,从气势上就输了。
何副将咬着牙挥舞长刀与领兵之将战了几个回合,被对方一刀砍在肩膀上,差点丢了右手。再看自己领着的儿郎们面露惧色,节节后退,便知道不退不行。
否则必将是惨败。
手上这些精锐,若是折损在这里,就太可惜了。
于是他当机立断,立刻收兵后退,一退便是五十里。
好在之前他曾在后头埋伏了两道各五百人,作为侧翼接应,这时候倒是用上了,将追击而来的燕军阻了一阻。
那些燕军似乎追了不多远,便回去了,也不知为何。
“状若疯魔……”
李云真口中重复了这几个字,手指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陷入了沉思。
前两年,他在关注权鲁山起兵之事时,似乎,也从各地传递而来的战报中,看到过这个说法。
权鲁山的军队,特别是东海军,以及他自己亲领的权氏亲兵,在战场上的时候,常有人说,那些军士极为残暴,甚至嗜血食人,仿佛妖魔。
“何副将,下次我与你一同去,会一会这个权义忠。”他停下手,指了指沙盘,“如何攻下太元,我们再来商议商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