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不理他,手足关切他也不是不领情,至于真要说兄长的谱,玉央还管不到自己身上。
罗睺笑着后退一步,整个儿人形化作细细一蓬的黑砂,瞬霎间就弥散在身后的桃花瘴里了。
有窃窃的私语钻进通天耳中。
“没趣久了,才刚找到点事儿做,这一局你说如何?总会越来越有意思的,你且看罢。”
在三族被你玩坏之前?
通天呵了一声,示意其他人先去,自己踏前一步,同样身化万千细屑匿于桃花瘴中,毫无迟疑却步的样子,好像那真是什么无害的雾岚。主要目标已跑不见了,他这里一时半刻的耽搁,倒也不打紧。
“那就看着吧。”他说。
这样化身千百以匿迹的神通,于通天这等规规矩矩做人的仙神而言那是十分的新奇,于是有样学样地照做一番。可以感到侧边的罗睺无语沉默片刻,似乎不想理会他了。
“……”这种你中有我的感觉简直了,罗睺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了好吗。
好在很快他的目标就到了,这样想着,终于转了几分注意力出来。
不过一息的功夫,桃花瘴前,神光骤然落下,一袭边角流动着火云的红衣停于此处。
红衣人的目光四下逡巡,眉心微皱,原本还能摸寻到的陆压与女娲的气息,在这里彻底断开了。
罗睺懒洋洋地说着小话:“是不是特别看不惯元凤这幅模样?”
通天差点就附和了,最后还是说:“并不相熟,他原本甚么样,我又不晓得。”
罗睺含含糊糊地笑了一声,化身隐匿之后他的说起话来俨然是成人状态时的音色,撩拨得很。他慢条斯理地说:“谁又料得元凤永封旧库之中作为守卫,实质被其弃置若敝履的,竟然是他的善尸呢?”
罗睺顿了一下,忍不住对着一片寂静发问:“你晓得?”
“善尸、恶尸、自我——即为三尸,你继续。”难不成通天还会给出“三尸者,彭候、彭质、彭矫。”这样非常道门却一点都不洪荒的答案吗?
罗睺很是遗憾地继续了:“哦,就是这样,所以那会儿你见到的元凤境界才只有大罗金仙巅峰。不过即使自封善尸,眼下他的实力也该提上准圣去了。”——不然等着直接被龙族、麒麟族给吞了吗?
元凤的善尸,衣着与他本人别无二致,然而样貌虽然也是十成十的相似,看起来却因神态气质的差别而迥异。如若元凤本人是观其容仪如日月相照一般炽烈的美人的话,那么眼前的就只是静谧的月光了,而一些凤族的特质也淡薄到几不可寻。
他安安静静地站着,皱着眉,看浮荡无定的这一片桃花瘴。
通天在善尸那双清浅见底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于眼下普罗众生而言太过纯粹柔软的东西,而确实被元凤斩却抛弃的东西。这些情感总是很轻易就被压灭了,又在荆棘枷锁里纠缠复生出来,最终在心头燎原。
他几乎不敢再脑补下去,脑内惊涛骇浪,然而任何猜想又都显出索然无味来。
罗睺啧啧道:“我在西方碰到的那两个小娃娃怎么说的来着?”他说着停了下来,却单纯只是由于回想而生的停顿,一点都没有因为联想起自己的本体年龄而感觉不好意思管别人叫小娃娃的含义在里面。
罗睺道:“那两娃娃神神叨叨说甚么八苦,也不是听得很明白。不过再这么一看傻鸟这善尸,仿佛有点意思在。”
生有八苦——通天在心中默默续道: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善于摆弄人心的魔,你又要对这个虽然很暴力危险但本质还挺傻白甜的洪荒做些什么事?
罗睺饶有兴致道:“我就说,这一局,总会越来越有意思的。”
元凤(善尸)就这样看了片刻,忽然一扬手,直接化出了一个火球往桃花瘴里砸去。
罗睺并没有动,嘿然笑了一声,其中的意味简直悚然。
通天转身就往去路遁去,感觉自己只做好了看热闹的准备,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根本没眼再看下去了。
但还没有望见不周山,他们就卷入了一场纠纷。澜沧江千水之畔,凤族与麒麟族相争,不远又有龙族窥伺,好一番险恶情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