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成抽出望远镜扫视着战场,清军果然发起了反扑,成千上万的老弱妇孺和余丁,拿着劣质的武器、穿着简陋的衣袍,毫无纪律、毫无阵形,乱糟糟的向着逼向山海关的大熙军冲杀而来。
在他们身后,山海关各个关城和长城之上炮火闪烁,但炮弹却都落在了那些满人的人潮之中,清军的战壕营帐里也接连不断的射来密集的雨箭和瓢泼大雨一般的铳弹,但大多都射在了那些满人身上,逼迫着他们如飞蛾扑火一般杀向大熙军的阵列。
大熙军的军阵调整的飞快,军鼓迅速变奏,火铳手整齐迈步向前,中间的燧发枪手排列着紧密的阵形,两翼的火绳枪也布置好了厚实的轮射阵形,随军行动的威远炮和各式轻炮填装好霰弹,长矛手压在火铳队之后,闪亮的长矛如同密密麻麻的钢铁丛林一般。
吴成举着望远镜在人堆里扫视着,目光落在一群穿着满清官服、留着发辫的人身上,不由得愣了一愣,满清的大官自然不会被当作炮灰来扑火,这些身着官袍的人出现在这些炮火之中,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
但吴成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冷笑道:“衍圣公?还是哪些大儒名家、汉官汉臣?投奔满清之时,可曾想过被人当作炮灰一般押上阵来?”
吴成侧身朝绵长鹤吩咐了两句,绵长鹤当即找来一名亲兵去炮队传令,那些身着满清官袍的大儒名士和孔氏子孙似乎也发觉他们的格格不入,都挤在一团,几发炮弹下去,定然能收获颇丰。
代善、多铎、顺治小皇帝,哪怕是满清的两宫太后投降,都能拿他们大做文章,可这些当了奴才的名士大儒、孔氏子孙,和沾在鞋上的狗屎一般讨嫌,吴成也懒得给他们再办场公审、搞得天下轰动,就这么让他们死在乱军之中,挺好。
那些满人和清军余丁被逼迫着冲锋,喊杀声震天动地,但冲到大熙军阵前,面对着严阵以待的大熙军战士,却仿佛忽然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勇气,不少人脚步都缓了下来,前方的挤成一团,后方的还在拼命往上涌,人和人堆积在一起,不少儿童妇女都被推倒在地,还没与大熙军接触,便被自己人踩死无数。
战鼓又一次变了个节奏,随即便是刺耳的哨声震天响起,瞬间盖过漫山遍野的人群嘶嚎之声,炮口喷涌出钢铁的风暴,铳口激发出橙黄的枪焰,神机箭车射出漫天的火箭,遮天蔽日,几乎将阳光都完全遮住,飞蝗一般扑向那些冲杀而来的清军余丁和满人妇孺。
惨叫声连天响起,不少满人和清军余丁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飞射而来的霰弹和铳弹打成了碎片,钢铁的风暴撕裂了他们的身躯、削断他们的肢体,搅碎了他们的五脏六腑,许多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出口,便倒在焦黑的地上失去了生命。
大熙军的炮队也开始调转炮口,实心炮弹在人群之中滚出一条条血路,凌空爆炸的开花弹如天女散花一般,扫射出无数碎铁碎铅,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周围的满人妇孺和清军余丁统统掀飞,那些冲锋的炮灰割麦子一般倒下,满地都是痛苦哀嚎的伤员,在无数残肢断臂、如同炼狱一般的地上扭曲爬行着。
吴成一直盯着那一群身着满清官袍的名士大儒和孔氏子孙,见一发开花弹砸进人堆之中,爆炸之后便只剩下满地残肢和尸体,不由得微微一笑,将望远镜挪向其他方向:“得了,这下子能让孔老夫子好好教训一下你们这些不肖子孙了。”
孔衍植趴在几具尸体堆成的小山之后,身上的皇太极御赐的一品官袍已经破破烂烂、沾满了硝烟的味道,浑身止不住的发抖,胯下已经湿了一片,他算是比较幸运,年纪大了跑不快,儿子孔兴燮一直在身边扶持着,那发开花弹砸在人堆里,他的儿子、孔氏北宗的嫡脉替他挡住了冲击波,破布一般的尸体不知飞去了哪里,孔衍植摔在地上,反倒躲过了后续的炮火。
孔衍植稍稍缓过气来,胆战心惊的从尸堆后探出半个脑袋,打量着战场上的情况,不远处有个身影在满地的尸体中搜寻着,孔衍植认得他,乃是山东的一名名士,被皇太极赐予了礼部侍郎一职,如今也和孔衍植一样,被当作垃圾一般扔在战场上。
那名礼部侍郎似乎已经被漫天的炮火吓住了,身上的官袍都被硝烟熏黑,一只手臂齐根被削断,鲜血还在不断的滴落着,他却仿佛不知道疼一般,满脸麻木的在尸堆里寻找着,直到翻找到一只破破烂烂、白骨外露的断臂,面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兴高采烈起来,不停摇动着断臂:“嘿!我找到了!找到了!”
孔衍植看着如同疯癫一般的那名礼部侍郎,还想着要不要上去拽他一把,还没来得及行动,一发以铁链相连的两个大小铁球飞快的旋转抽打而来,所过之处血肉横飞,那名礼部侍郎还没来得及哼一声,脖子便被齐根斩断,鲜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他的身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随即重重倒在地上,还在不停的抽搐着。
“啊!”孔衍植大喊一声,缩回了尸堆后面,不时有炮弹落在他身边,掀起一具具尸体和无数残肢断臂从天而降,孔衍植终究还是忍不住,跳起身来手脚并用的朝着山海关的方向逃去,和他一起的,还有无数哭喊崩溃的清军余丁和满人。
但跑了一阵,孔衍植却感觉地面在不停的颤动着,抬头看去,只见山海关方向无数奔腾的战马,如海浪一般席卷而来,它们的双目都被黑布蒙住,只能冲锋向前,撞倒了无数拦在前面的溃兵,惨叫声不绝于耳。
孔衍植大惊失色,返身要跑,那些战马已经冲至他的面前,将他撞飞在空中,随即又重重落在地上,无数双马蹄踩过,孔衍植连哀嚎都没来得及喊出口,顿时便成了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