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天气,比起关内多了一份肃杀,一阵阵微风呼啸而过,高悬的太阳将四面八方照耀得无比通透,正是征战杀人的好天气。
吴成领着长龙一般的骑兵来到蓟镇边墙外的大营前,营前已是旗帜招展,成百上千的蒙古王公和贵族在草原上列队等候,见到吴成的大旗和队伍,随着平地响起的雅乐,纷纷跪倒在地,“万岁”的呼声惊动整个草原。
吴成并不喜欢跪礼,相比于满清动不动就下跪的“礼制”,大熙的跪礼少得可怜,只有大朝会和一些祭祀场合才会行跪礼,这既是因为吴成自己的心思,也是因为大熙“移风易俗”的方式,四民平等,皇帝不是神仙、不是天子,和臣民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人格上都是平等的,自然不需要那些摧残臣民人格、把人变成奴才的礼节。
思想启蒙,单单是提出几个理论并没有什么作用,清初黄宗羲、王夫之、顾炎武等人都有限制君权、民本民贵的理论思想,但满清反倒成为了封建君权专制的顶峰。
新的规矩和风俗需要在潜移默化之中渐渐融入万千百姓的生活之中,理论和思想才能继续生根发芽,在中土这片封建君权发展了两千余年的土地上,光靠民间某些有识之士的思想家,是不可能达到移风易俗、思想启蒙的目的的,吴成必须先从自己开始改变,《总宪》如此,这跪礼也是如此。
但对蒙古、青藏这些外藩部族却是另一套方法了,蛮夷畏威而不怀德,这些贵族王公,就像那千年富贵的孔家一般,对他们稍微柔和一点,便觉得你软弱、想尽办法的占起了便宜,但跟他们摆架子、亮刀子,他们反倒会老老实实。
大熙军对蒙古和青藏等地的经略才刚刚开始,东蒙古各部和漠北三部,暂时只划分了牧区,各部连在限定牧区中活动都没有实现,工作队没法派进去,基层组织也暂时没法建立起来,走不了下层路线,便只能暂时拉拢那些上层的蒙古贵族王公,对付他们,金银利益要给、刀子要用、架势也要摆足。
吴成策马来到一众蒙古贵族王公面前,身边的绵长鹤等亲兵都是一身金甲,胸膛挺得笔直,阳光照耀下个个金光灿灿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有些暗暗偷窥着的蒙古王公贵族纷纷低下头去,再也不敢直视。
吴成环视一圈,微笑着扬了扬马鞭:“都起来吧,你们这些日子在蓟镇边墙外镇守,也是辛苦了,营中设下大宴,算是犒劳你们。”
说着,吴成便策马入营、直入主帐,帐中已经摆下宴席,一只肥美的烤羊正架在木杆上烤着,帐中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味。
吴成当仁不让坐了主座,几个东蒙古诸部和漠北三部的汗王台吉陪坐帐中,吴成淡淡一笑,玩笑似的说道:“如今咱们算是过苦日子,过几年就会不一样了,我已经决定,在喀喇沁牧地的热河村修建行宫,日后南北东西及青藏各部定期会盟,大伙也一起热闹热闹。”
帐中一阵默然,没人觉得吴成修建热河行宫只是为了热闹热闹,修筑行宫,就要有配套的营区村落,会有大量汉民和兵马移驻垦殖,那就是个前出的军事基地,扎在蒙古诸部的心脏里,可以拿来当会盟的行宫,也可以用来充作横扫草原的大军集结地和出发点。
至于会盟,东蒙古诸部并不陌生,满清就搞过几次,每次都是利用会盟之名从东蒙古诸部要走大量的牛羊马匹作为“贡品”,而满清朝廷则会赏赐他们一些布匹、锦缎、丝绸之类的东西,看似豪贵,其实根本没什么用处,到最后还得低价卖给晋商用来换取粮食食盐等物资。
会盟还伴随着围猎,围猎自然不是单纯的打猎,实际上相当于一场军事演习,围猎之中表现优异的蒙古青俊,会被清廷挑走,或充入蒙八旗、或干脆发配给八旗贵胄充当戈什哈,而围猎中表现出强大实力的蒙古部族,则会被清廷想方设法的削弱。
一手抽经济、一手抽人才,釜底抽薪,蒙古诸部越来越弱,清廷则越来越强,大熙和清廷,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他们猜的没错,吴成确实是照抄了清廷统御蒙古的法子,这种能尽量削弱蒙古诸部的方法,不用白不用。
“执政陛下有安定汉蒙藏三族之良法,此乃三族之幸!”五世达赖出声捧了一句,他反正已经将整个青藏和黄教都卖给大熙了,自然对会盟之事也无所谓了,他一出声,蒙古诸部纷纷出声应和。
吴成淡淡的笑着,转头朝一旁的西土默特部左翼的古禄格,微笑着说道:“我虽远在辽河套,但蓟镇边墙的战事,我一直很是关切,古禄格将军这些日子攻打蓟镇边墙甚是卖力,死伤不小,我都记在心里。”
蒙古诸部投奔大熙,自然不能再沿用清朝的官职,吴成直接照抄明代对蒙古诸部的封官,对诸部的王公贵族重新赐封,人大多数还是那些人,只是换了个称呼而已。
在此基础上,吴成又以叛清降熙有功为由大加封赐,将许多蒙古诸部的首领也封赐了官爵,用以抬升他们的地位,让原本就被满清拆分过的东蒙古诸部更加碎片化。
古禄格赶忙起身,向吴成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东虏挟持臣部族叛明寇边,切割汉蒙情谊,臣与东虏有深仇大恨,此番攻打蓟镇边墙,是为臣部族子民报仇,也是为大熙收复神京尽一分力,臣便是亲身上阵、战死沙场,也毫无怨言!”
“你做的很好,很忠心!”吴成笑的很灿烂,心中却不以为然,当年西土默特部降清,古禄格便是主降派的领袖,吴成自然不会相信他对大熙有什么忠心。
但千金买马骨的戏,吴成自然不会错过:“如此忠良,来人,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