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翰来到藏兵洞的洞口,两侧的城墙墙壁上满是铳眼、插满了弓箭,远处几个城墙缺口硝烟弥漫,大熙军的火铳手占据了缺口,正用一轮轮齐射射杀着瓮城之中的清军。
瓮城城墙上也大半被大熙军夺走,火铳手居高临下点射着瓮城中无遮无拦的清军,大熙军甚至搬来了清军丢弃在城墙上的轻炮小炮,将炮子统统轰进瓮城之中。
瓮城内的清军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玄武庙早被大熙军的炮火轰塌,只剩下几堵断墙可以藏身,挡得住一面挡不住三面,更别说大熙军也知道那些断墙是清军躲藏的地方,击中火炮火铳乱轰乱射,藏在断墙后的清军,伤亡反倒更多。
有些清军尚有血勇,持刀扛枪往缺口处冲杀,但大熙军在各个缺口都布置了不少兵力,火铳齐射之下,能够冲进缺口的都是少数,这些少数悍勇的清军,最终要么被补位的长矛手刺杀,要么就被城墙上扔下来的震天雷炸死。
大多数清军和满人,都只能往瓮城各处的藏兵洞逃去,这些藏兵洞虽然也在大熙军火力覆盖范围内,但终究比暴露在瓮城之中安全,只是这些藏兵洞容量有限,不可能将瓮城里的清军全都装进去,躲在里头的拼命将新来的往外推,外头的又拼命想挤进去,在洞口拥堵成一团,反倒方便了城墙上大熙军射杀。
至于那些藏在藏兵洞中的清军和满人,他们的下场恐怕会更为悲惨,城外的大熙军早已准备好了数台唧筒,这些唧筒乃是一种灭火工具,是一个能上下伸缩的套筒,立放在水缸里,水便能吸入腔中,再压下套筒,水就能从喷口中喷出,射程可达二十多米,像大名府城这样的名府大城,这类救火器具自然是不会少。
这唧筒的原理和猛火油柜差不多,实际上猛火油柜本身也是这类救火工具演变而来的,大熙军将这些唧筒稍加改造,将水换成火油,再加上火种,便能将这救火的器具变成纵火的兵器。
虽说安全性较差,喷发的火龙中飘散的火苗容易点燃水缸里的火油,反倒伤及自身,但大熙军本来也没准备长期使用它们,用唧筒将火龙喷进藏兵洞里,再扔进去几颗震天雷,接下来便只需要进洞收尸了。
锡翰自然不知道大熙军的安排,但单单是瓮城里的战斗,就已经足够让他确定清军已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了。
拥堵在洞口的清军和满人遭到了大熙军的集火轰击,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响起,不时有残肢和鲜血从洞外落入洞中,引得洞里洞外的清军和满人惊叫不止,洞外的清军满人还在拼命往里挤,洞里锡翰的戈什哈和一队八旗兵用杂物堵在洞口,拿着长矛乱戳,试图将洞外的清军满人赶走。
洞外的清军和满人也红了眼,同样动了刀子,偶尔有箭矢射进来,有些撞在戈什哈的盔甲上叮当作响,有些则距离太近,一箭撩翻一名清兵,但很快又有清兵补了上去,依旧是拿着长矛乱戳。
锡翰无心去喝止这乱糟糟的局面,那些红了眼一心只想保命的清军和满人也不会理会他的命令,锡翰贴着墙藏在一个戈什哈身后,透过洞里洞外无数人头的缝隙,看着远处端智门城楼,城楼城墙上硕托的旗帜还在飘扬着,似乎预示着硕托依旧在拼命奋战。
“只是……还能挡多久呢?”锡翰苦笑一声,却见端智门城楼城墙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一名戈什哈的扶持下走的踉踉跄跄,弯着腰靠在一处垛口,似乎是受了伤。
锡翰心中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却见那身影挥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自己的大旗,他身边的戈什哈飞奔而去,就在此时,忽然有一名大熙军的战士冲了出来,拦腰抱住那个身影,和他一起翻身坠下城来!
“小心!”锡翰惊呼出声,那两道身影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中,瓮城的情况都被堵在洞口的清军和满人挡住,锡翰看不到,但却十分确定,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十死无生,只能喃喃的念了一句:“小心……”
没人能听到他的提醒,锡翰长叹一声,转身回到藏兵洞的深处,洞中藏着的清军和戈什哈都把视线集中在了乱糟糟的洞口,没人注意到他,锡翰寻了处干净的地方靠墙坐着,抽出一把匕首在手里把玩着,嘴里喃喃念道:“若是先帝在此,不知能不能找到什么破局的办法……”
默然一阵,锡翰忽然哂笑一声,摇了摇头:“先帝若是有什么破局之法,又怎会逆全族之意死守在关内,以至于名声尽毁、被人谋害呢?先帝…….恐怕在平定之战后就已经看清楚了,大清和满族已经是毫无希望、注定灭亡了,所以才拖着全族死守在关内,开始追求起身后之名了吧?”
锡翰又轻叹一声,将那匕首贴在脖子上,一咬牙,狠狠在脖子上一划,鲜血顿时喷涌而出,锡翰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黑暗渐渐侵袭着他的视线,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当年在黄河洪水之中挣扎的那些开封百姓,心中一个念头止不住的打转:“先帝为多尔衮谋害、苦求的身后之名成了一个笑话,这应该也是……开封的百姓对他的报应吗?”
清军没有坚持到太阳落山,硕托从城墙上摔下去,周围的清军都看了个清楚,大多数人瞬间失去了抵抗意志,纷纷扔下武器投降,只有少数清兵还在坚持抵抗,零零散散,很快就被剿灭。
瓮城里的清军和满人箭四面城墙都被大熙军夺取,也只能乖乖投降,躲在藏兵洞中的清军和满人,在大熙军用唧筒将一处藏兵洞中的清军烧成焦炭之后,也都乖乖高举着双手从洞中走出来投降。
大名府城中死守的四千余清军和满人,未到日落便只剩下了一千多人,大名府城,自此被大熙收复,河南通往京师的道路,也就此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