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有令!退后者斩!”苏拜扛着一把鬼头大刀,扶着一棵烧得焦黑的残破树木嘶吼不停,身上狰狞的伤口随着他的吼叫不停的渗着血,但苏拜却全然不顾,甚至将想要上前来为他包扎的戈什哈一脚踹开:“不用管我,统统冲上去,一口气压垮武乡贼的防线!”
周围的清军兵将都疯了似的往山上冲,他们许多人的盔甲都早已卸去,赤膊着身子露出精硕雄健的身材,苏拜也是一样,那些沉重的盔甲挡不住铳弹的穿透,更拦不住横飞的炮弹,爬山冲锋之时反倒是个累赘。
山上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铳响,惨叫声远远传来,苏拜抬头看去,正见一队清军被火铳击中,从山坡上翻滚下来,远处那道土木制成的寨墙后,大熙军战士的身影在弥漫的硝烟之中时隐时现。
清军的反击非常迅速,弓弦声响动不停,这些跟着多铎来支援关外的清军精锐,人人都敢战善射,大弓重箭雨点般抛射进那道寨墙之后,大熙军身上朝鲜制式的盔甲同样拦不住重箭的穿透,寨墙上隐约的身影顿时少了不少,火铳声也变得有些稀稀拉拉。
一队清军趁机冲了上去,七手八脚的将一架木梯插在壕沟前,然后架上寨墙,一名清军甲兵嘶吼着冲上木梯,如履平地一般向着寨墙上冲去。
就在此时,却听得一声惊雷炸响,风暴一般的炮子眨眼间便将那名清军甲兵裹了进去,那清军甲兵甚至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全身的肢体便瞬间碎裂,化为一团烂肉血雾,泼雨一般落进壕沟之中,而那木梯也受不住炮子的摧残,一下子断成几截垮了下去,扶着木梯的清军也被密密麻麻的炮子波及,顿时人仰马翻。
但更多的木梯架上了寨墙,一队队清军疯涌而上,冲进了唐王山的第二道防御工事之中,寨墙后响起激烈的兵戈交击之声。
苏拜深吸口气,提着刀冲了上去,他的护卫紧紧跟随着他,一路冲到寨墙前,寨墙上推下几具尸体,随即便滚下雨点般的檑木滚石,在山坡上弹跳着翻滚不停,借着冲势和引力,速度越来越快,躲避不及的清军兵将当场就被撞得筋断骨折,抱着残肢伤口痛苦哀嚎起来。
而寨墙之上,身穿清军盔甲的大熙军勇士露了一面,随即身着朝鲜盔甲的铳手接替了他们的位置,铳炮声又一次连绵不断的响了起来,铳弹炮子泼雨一般撒向攻山的清军,本来士气高昂的清军兵将,如同浪潮一头撞在大坝上一般,翻倒无数。
滚石檑木之后,又是无数的震天雷和万人敌从寨墙上抛了下来,剧烈的爆炸震撼得大地都在颤抖,每一个攻山的清军都在慌忙躲避着,不少人慌忙趴在地上,借着战友的尸体或地形掩护自己,祈祷自己能在这些滚动的爆炸物中幸存下来。
苏拜跳进一块石头后面,一根檑木从他的头顶上滚了过去,苏拜提心吊胆,趴在石头后露出双眼观察着远处的寨墙,寨墙后的山道上一股股大熙军的兵力正从山顶的防线向此处增援,涌入寨墙的清军大多被驱赶了出来,或者化为一具具尸体被推了出来。
苏拜双目喷着火,想要喝令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领军冲击这道寨墙了,但始终无法突破,东面山坡枪炮声也一刻不停,想来古尔察也被大熙军这第二道防线困扰住了。
“难道我们精锐尽出......连唐王山都拿不下来吗?”苏拜只感觉一颗心不停的往下沉着,手指紧紧抓着土地、牙齿都快要咬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满八旗的精锐在这座寨墙前被射翻轰倒,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在此时,一发炮弹猛地砸在苏拜身前地石头上,迸发的碎石如同离弦的子弹,撞飞了苏拜的头盔,差点让他的脖子都被巨大的冲击力扯断,那颗炮弹则高高跳起,又重重落下,砸在前方一名清军的腿上,瞬间将他的大腿连根砸断。
那名清军凄厉的惨叫起来,抱着断腿痛得翻滚不停,直到滚入一个陷阱之中,被尖利的木刺扎穿了身体才渐渐没了声息。
苏拜大惊失色,心脏都吓得差点停歇,顾不得剧痛的脖子,赶忙将头埋在地上,猛然间又意识到不对,满脸疑惑的抬起头来:“不对,这炮弹飞射的方向不对,不是武乡贼的炮......是咱们的炮!”
苏拜心头一跳,撑起半个身子四处观察,却见那片他们之前夺下来的高地上,清军的火炮已经布置了一排,炮口喷涌着炽热的火光和浓烈的硝烟,一发发炮弹向着唐王山飞射而来。
不仅是火炮,清军的炮阵之前还架设了十几架火箭弹的发射架,几队清军炮手将各式火箭弹搬了上去,飞快地点燃引信,那些火箭弹带着刺耳的尖啸窜上高空,裹着浓浓的尾烟直扑唐王山而来。
“干你娘!”苏拜骂了一句脏话,慌忙朝着山下滚动,他们和大熙军搅在一起、近在咫尺,这些火箭弹和炮弹飞射过来,管你是大熙军还是清军,统统都得碎成烂肉!
几枚火箭弹落在寨墙前后,在轰隆爆炸声中,瞬间炸翻不少还在奋力搏杀的清军和大熙军战士,一名清军将领滚到苏拜身旁,扯住苏拜的臂膀喊道:“大人!太危险了,请暂避一时,待炮击之后再攻山吧!”
“避什么?我当年跟随老汗、先帝征杀之时,遇到的险境何其多?哪次是暂避一时就能躲不过去的?”苏拜直起身子,换了个跪姿观察着远处的寨墙,寨墙内外的清军和大熙军谁也没想到清军会在两军混战时炮击唐王山,全都乱成一团。
“只有迎难而上,才能在这些危险之中挣得一丝活命的机会!”苏拜低声怒喝着,提起鬼头大刀:“武乡贼乱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杀上去,彻底击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