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阴暗潮湿、不见日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坏、血腥、粪便夹杂在一起令人作呕味道,黑暗的深处,不时传来几声哀嚎和呻吟声,如同有鬼怪潜伏其中一般。
诏狱韩阿六来过不少次,但每次都是来审人关人的,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关进来,马士英这场政变明显是要拿他做文章,锦衣卫里包括骆养性在内的高官大多只是被软禁在家,只有他被押进了诏狱中。
好在他平日也算“与人为善、礼数周全”,进出办事从来都是银子给够、面子给足,看管诏狱的锦衣卫也没有为难他,找了个比较干净安静的狱室,铺了被褥搬了桌椅,甚至还找了几本书来给韩阿六解闷。
韩阿六在狱室里坐了一阵,听见一阵吵骂拖拽之声,斜对面的一间狱室的木栅监门被扯开,两名膀大腰圆的锦衣卫力士将一人扔了进去,哐当一声关上门便走,那人扑在木栅门上拼命摇晃大喊着,将锁门的铁链撞得哗哗作响:“狗奸贼!鸟鹰犬!有本事将爷爷拷打至死啊!”
韩阿六听得声音十分耳熟,走到自己狱室的木栅门前眯眼仔细看了一会儿,喊道:“瑷公先生,你也给关进来了?”
还在吵嚷的夏允彝一愣,抬头朝韩阿六看了看,不由得哈哈一笑,脸上醒目的鞭痕都随着他的笑声一抖一抖的:“没想到在这诏狱之中也能撞上故友,马贼抓人之时,在下正和顾忠清在一起,为了助他逃跑,便反向而逃,只恨自己跑的不够快,不幸被这些狗杂碎给捕获了。”
“瑷公先生为护友而就擒,义士之举也!”韩阿六赞了一句,扯了扯木栅门上的铁链,苦笑道:“若不是困在这地方,非得就此为瑷公先生浮一大白!”
夏允彝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扯动了伤口,又呲牙咧嘴了一阵,回道:“庞少保和我等不同,庞少保乃是护卫先帝遗诏南下的英雄,我们这些士子打杀拷问也就罢了,庞少保想来最多就是在诏狱中关上一阵,过段时间就会送去某个宅子里软禁了。”
“那可说不定……”韩阿六脸上无奈和苦笑的神色更浓:“若是没有掺和你们的事,确实如此,但你们复社的事若是被马士英得知……他定然会想尽办法逼我认了那封密诏是矫诏的伪诏。”
夏允彝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说话,语气中的忐忑和不安任谁都听得出来:“是我等复社害苦了庞少保……庞少保若是熬不住,尽管认了便是,我等不过一死而已,只是不要牵连了庞少保才好……”
“瑷公先生,你安心吧,我还挺能熬的……”韩阿六淡淡一笑,心中默念着:“只是不是为了你们而熬。”
说话间,几名锦衣卫走了过来,领头的一名总旗恭恭敬敬的朝韩阿六行了一礼:“庞少保,马首辅亲自来了,说是要提审您,万一动刑…….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您千万莫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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