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虑来,回道:“洪承畴的战报奏疏里,没有一句谎话,斩获皆是实报,兵部派人去查验过,天子还不放心,又安排了内官和锦衣卫去查验,后来又把首级都运回京师亲自查验了一次,洪承畴斩获的那些首级,都是真首级,光真虏的首级就有几百个。”
“但这事坏就坏在‘真’这个字上!”韩阿六叹道:“你也知道此战时至今日还是个对峙的局面,洪承畴陈兵不进,每日要耗费多少钱粮?东江镇沦陷之后,登辽海道断绝,输往辽东的粮草军备只能自陆路走山海关,要绕个圈子不说,民夫、牛马、粮车、护军,哪个不要出钱给粮?单单是这成本,每日便是个天文数字。”
“所以洪承畴斩获的这些首级,反倒是给他添了不少攻讦的奏疏,不少官员就拿这些首级做文章,弹劾洪承畴‘既能败虏得胜、杀敌斩首,为何又坐视锦州被围攻而不救?手握大军却梭巡不前,只以零碎首级敷衍朝中责问,其心可诛也!’。”
凌翔皱了皱眉,哂笑一声,评点道:“这些官吏,若不是大言邀名,就是一群蠢蛋!时至今日了还搞不清楚情势,从万历末年起,大明大兵团作战,胜了几场?洪承畴若是领军出击,那和送死有什么分别?”
“你说的没错.....”韩阿六淡淡一笑:“洪承畴屯兵与东虏对峙,只派遣精锐家丁,或数百、或千余人为一股,四处游走寻机,截杀东虏粮队、巡逻队和小股部队,这才有了这些斩获,东虏才吃了这么多亏。”
“而且如今洪承畴当面的东虏兵马,只有镶白旗的多尔衮和镶蓝旗的济尔哈朗两部兵马,奴酋洪台吉的两黄旗和其他几旗主力都在沈阳没动弹,想来是一面休整待机,一面节省粮食,一面也可以随时轮换,洪承畴当面之敌还算维持着均势。”
“可若是洪承畴领军大举救援锦州,洪台吉他们又怎会坐视?必然是主力尽出,东虏当年己巳之变奔袭京师都只用了二十二天,奔赴锦州战场需要多久?到时候洪承畴想退兵都不可能了,东虏十几万精兵围攻几万明军,洪承畴哪还有一丝胜算?”
凌翔又皱了皱眉头,问出了关键:“朝堂上的吵嚷不说,关键是天子是个什么打算?”
“天子还算沉得住气,将那些弹劾的奏疏一概留中,只派了兵部职方司一个叫张若麒的主事前去辽东监军........”韩阿六面色阴冷了不少,双目也阴沉得可怕:“但这股催战的风潮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朝野舆论愈演愈烈,连兵部尚书陈新甲都卷进去了,依着天子的性格.....恐怕也沉稳不了多久了。”
凌翔有些讶异,思索了一瞬,赶忙问道:“若是速战,自然是对东虏有利,难道是东虏在背后做文章?”
“必然如此.....只可惜我被天子勒令不能去管东虏的事,查都没法查!”韩阿六有些恼怒,耸了耸肩:“所以得早做些准备了,咱们要早做准备,天下各方,都得早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