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和荷兰人这次初战打成这副菜鸟互啄的鬼样子,双方都装备了大量火器火炮,最后却靠冷兵器决定了胜负,随军的大熙军观察员都忍不住在公文里吐槽:“郑部陆师和尼德兰殖民军真是一对绝妙的对手。”
郑芝龙也是勃然大怒,战败无所谓、丢脸也无所谓,在日后的乙方面前丢脸事情可就大了,郑芝龙亲手砍了几个带头逃跑的将领和头目,又奖赏了那些反扑的郑部骁勇每人三十两黄金,施琅虽然反败为胜,但他身为先锋大将把仗打成这样子,郑芝龙依旧迁怒于他,将他革职以白身效力军中。
但郑芝龙这一系列奖惩措施却完全没有激起郑部兵卒死战的意志,之后攻打热兰遮城的战斗中郑部陆师依旧表现差劲,数次攻打不利,郑芝龙面对荷兰人的棱堡工事一筹莫展,只能从陆海将热兰遮城重重围困起来。
好在荷兰人的船队被郑家船队击溃,巴达维亚的荷兰殖民政府一时半会也抽调不出舰队来支援,要调援兵还得从印度抽调,热兰遮城已成了一座孤城,而郑芝龙能从福建获得源源不断的支援,大熙从广东、湖广为郑芝龙提供不少粮草和火药,长期围困下去,热兰遮城里的荷兰人终究会忍受不住投降的。
但郑芝龙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面对两千多荷兰守军,第一战打得一塌糊涂也就算了,到最后却得靠围城解决战斗,怎么说怎么丢脸,更何况他心中还有更大的目标,如今却连个热兰遮城都无法攻破,日后南洋那么多西番的堡垒,难道统统靠围城解决吗?”
包围的一方同样是要消耗大量成本的,上万人的兵马每日人吃马嚼消耗的粮草都是个天文数字,台湾靠近大陆还能源源不断得到支援,到南洋远离大陆,这围城之法能坚持多少时日?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担心过郑家!”吴成微微一笑:“郑家称霸洋面、中土无人能敌,为何还要跑来跟咱们谈判?因为水师的战船毕竟上不了岸,再熟悉大海的船员,总得上岸补给,郑家那么多的船舰、上万的船员,除了中土大陆,谁供得起他们?”
“所以郑家不能丢福建,但他们陆师……比咱们的村兵还不如,郑家的船队再强,也没法陆地行舟,他们的陆师打不过咱们,就拦不住我们兵进福建,命根子就被咱们攥在手里,这对郑家来说是个死局。”
“郑芝龙的破局之法,便是夺台湾以为根据、下南洋打出一片新天地,之后无论与咱们谈和还是交战,都有了一些筹码……”吴成哂笑一声:“但攻打南洋也得在陆地作战,就郑家陆师这水平,给他们一百年都吞不掉南洋!”
“随他们去吧,等郑芝龙啃不动了,自然会跑回来向咱们求助的!”吴成将热汤饮尽,用手背抹了抹嘴:“郑家不足为虑,还是得专注于眼前的事,扫荡后方才是关键,四川便是其中的关键!”
广东的平定后,吴成留制将军、兴城伯艾奇领一万精兵镇守广东,同时在广东募兵练兵准备攻略广西,自领三万中军兵马北上保靖州宣慰司,会和协同清剿的三万余中军精兵自重庆府入川,同时谷城伯蔺养城也会自荆州府领兵两万余入川,一南一北,消灭四川所有的抵抗势力,无论是明军还是献营农民军。
绵长鹤犹豫了一瞬:“成哥,毛孩他……”
“毛孩现在很安全,张献忠不走上绝路不会加害他的…….”吴成面上沉静如水,眼中却涌现出无比的担忧来:“我也没想到张献忠会这么快就称帝建国,咱们建国称制用了多久?东虏建国称帝用了多久?他只占了一座成都城,就迫不及待登上皇位了。”
张献忠在庆功宴的那场闹剧之后,便择日登台祭天、建国称制,取“东大乘教”的“东”字为国号,自称“明尊福佑天皇”,其四个义子各封“天王”,取年号“大乘”,之后大封诸官,官职之外还广设佛职,比如其丞相四川绵州进士严锡命,“不单为浊世之相,亦为佛国经主”。
张献忠登位的第一道诏书,便以弥勒转世自居,声名自己首先是佛国领袖,然后才是世俗皇帝,大东国即为政教合一之国。
大熙对此是措手不及,实际上整个天下都对此措手不及,谁也没想到张献忠刚进成都没几天就突然称帝了。
“张献忠如此急不可耐,也许和咱们也有关系!”吴成叹了口气:“他是猜到咱们马上要入川了,没时间给他慢慢去清理整合了,所以张献忠才想借着宗教的力量走一条捷径.....只是这世上的捷径,能有几个人走到最后?”
绵长鹤脸色都严肃了几分:“成哥,当初闻香教在渑池、麻黄之地闹出那么多大事来,如今他们和张献忠狼狈为奸,恐怕不好对付吧。”
“这些个邪教闹得再凶,终归还是要在战场上见真章的,张献忠在战场上打不过咱们,他就是真的腾云驾雾、羽化成仙也没用!”吴成笑着摇了摇头:“神佛菩萨有大神通,岂能败给凡世俗人?再狂热的狂信徒上了战场发现怎么也赢不了时,他们对神佛的信仰自然而然就会崩溃了,底下的人心丧尽了,张献忠自然也就败了。”
绵长鹤的脸色更为严肃,眼中翻涌着担忧:“成哥,若是张献忠败了.....毛孩他......”
吴成沉默良久,不知该怎么回答,长长叹了口气:“军情处在安排营救的事.....我是真不希望张献忠把路走绝,那个西侯的爵位,我始终给他留着,日后封王也说不定,他若能投诚是最好的,咱们正好竖个牌坊给高迎祥、李自成、老回回他们看,都是一起反明的势力,能不动刀兵就不动刀兵。”
“可张献忠若是偏要把路给走绝.....我这把雁翎刀,也许久没饮过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