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河停下脚步,看着倒在街上的一具赤条条的尸体,心底止不住的冒出恐惧和不安,很快填满了整个大脑。
这不是这段时间常见的被冻死路倒尸,而是一具被利刃砍掉了半个肩膀和脑袋的尸体,身首异处,鲜血将周围的白雪都染成一片刺目的红色。
尸体朝向的房屋里,不时传来妇女的哭喊声,一名提着裤子的兵卒拽开木门,将一具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娃尸体扔了出来,见张道河站在屋前愣了一下,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衣着不凡,身旁又有披甲持刀的护卫,明显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冷哼一声,冲一旁畏畏缩缩的几个衙役说了句“还不来收尸”,转身关了门进了屋。
明末乱世、百姓命如草芥,张道河不是没见过奸淫掳掠、杀人放火的兵痞,尸体更是见得多了,这些人和事不会让他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真正让他心里惊惧的,是城中弥漫着的绝望的情绪,仿佛所有人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得过且过,百姓个个闭门、官绅想尽办法逃跑躲藏、军卒肆意妄为、官将诸事不管。
从宋统殷回到沁洲城、武乡贼包围沁州之后,城中便是这种诡异的氛围,除了虎大威、宋统殷和侯知州等少数人,所有人似乎都坐等沁洲城被攻破的那一天。
张道河叹了口气,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宋统殷出兵武乡之时,张道河心中就一直不安,他也清楚宋统殷在武乡过的艰难,宋统殷的师爷在沁洲城求爷爷告奶奶的讨粮,宋统殷要粮的公文一日数封的往沁洲城而来,张道河都是看在眼中的,他很清楚,这样下去,宋统殷很可能要无功而返了。
沁洲城里的官绅都有预感,不少人早早就收拾了细软,只等宋统殷剿寇的结果传来,再决定是逃是留。
但谁也没想到宋统殷会在武乡遭到一场惨败,涅水一战被武乡贼围歼,只有一千多人逃回了武乡城,随后撤军又遭到武乡贼的衔尾追杀,逃回沁州城时,三万大军,只剩下一万多人,伤兵辎重、火炮大车扔了个干净,而且人人士气低落、惊慌不已。
这些回到沁州的官军似乎是为了发泄在武乡时的憋屈和惊惧,刚刚进城便四处踹门踏户、奸淫掳掠,在城内乱杀乱抢,宋统殷和虎大威心里都清楚这段时间官军兵将压抑着的情绪,担心约束起来引起兵变,便放纵兵卒为非作歹,准备等他们好好发泄几日再行约束,巡抚大人都不准备管,沁州城的官绅自然也没法管,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不闹到自己头上就随他们去了。
只是苦了城内的百姓,不知多少人破家身亡、多少妇女被淫辱杀害。
张道河幽幽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一旁的衙役这才壮着胆子上前来收尸,张道河头也不回,一路登上东门城楼,看向城外武乡贼的围城营地。
宋统殷逃回沁州城,武乡贼也一路尾随追杀而来,刚开始他们还隐藏在附近的山林和树林中休整,到了第二天晌午才浩浩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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