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几人,各自有着他们的工作。
没有犹豫,江崎贺立刻出门。
他没有回去分发烙饼,野原有危险,他没有了回去工作的心情。
野原刚刚下班,骑着自行车回家。
这是辆二手自行车,价格依然不低,他是老师,工资还算可以,哪怕是新车也买得起,不过他平日省吃俭用惯了,没舍得买新车。
这辆车,陪伴了他两年的时间。
江崎贺注意着他,并且帮他观察着四周。
他是特工,虽然这段时间没在特高课,但特工基本能力还是会有,他要在暗中帮助野原,如果他真的遇到危险,哪怕是牺牲自己,他也要救野原离开。
这些日子,他一直听野原讲课,对其十分敬佩。
野原很快回到家中,开门的时候,他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开门进屋,进入正屋,他才留意到地上的纸条。
家里怎么会多张纸条?
野原疑惑的捡起,打开看了眼后,脸色顿时一僵。
他暴露了,特高课正在查他。
他有危险,他身边的伙伴同样有危险。
野原顾不得多想,马上进屋把暗格内的东西拿上,又拿上钱,至于其他的东西,他来不及收拾。
快速骑车出门,野原要去通知伙伴,他很清楚,只要查到了他,身边的伙伴一个也逃不掉,他们来往太密切了。
江崎贺一直暗中跟随,并且注意四周的环境。
还好,特高课的人并没有跟上来。
“我暴露了,立刻撤离。”
见到第一个同伴,他顾不得解释,还好他们都是单身,不需要拖家带口的逃跑。
一家,两家。
他通知到了三名伙伴,但小池他无法通知。
此时的小池还在船上,没有从武汉回来。
“野原老师,我们是怎么暴露的?”
来到一处安全屋,一人立刻问道,野原虽然没什么经验,但他毕竟加入红党时间很早,知道安全屋的重要性,提前准备了一处。
不过仅此一处,没有备用。
“我不清楚,有人紧急给我传信。”
野原小声说道,此时江崎贺在外面眉头紧皱,这四个人太不小心,虽然撤了出来,可竟然没安排人警戒。
还好有他,江崎贺迅速观察周围的情况,尽可能的帮他们避免危险。
江崎贺并没有任何放松,他心里有几个疑点。
为什么是纸条通知,而不是直接带他们撤离?
而且这段时间,他听了多次讲课,并没有听他们提起到自己的上线。
红党的组织结构江崎贺很清楚,一级带一级,有下线就有上线,他们肯定还有上线,如果野原是日本红党在上海的最高负责人,那他不会直接带人讲课。
这种工作一般会交给下线去做,以免让他自身产生危险。
不过这次他还真猜错了,日本红党没有在上海安排有工作人员,严格意义上来讲,野原就是日本红党在上海的最高领导。
另外便是小池,小池有危险,可惜现在通知不到他,江崎贺哪怕回到特高课,也没有使用电台的权力。
至于石原商行的电台,他更不能用。
况且就算发报,他怎么通知小池?
电文只能发给方士易,难道他直接告诉方士易,小池是红党,你赶紧让他跑,不能让他回到上海。
“这是什么人给你的,咱们不是和组织联系不上?”
看完纸条,几人惊讶问道,野原神色凝重,再次摇头:“我不清楚,他是给我送到了家中,我没见到人。”
他的确和组织失去了联系,这张纸条却来的那么诡异,至少证明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纸条中明确告知的是他们,让他带着身边的人转移,说明对方知道他们有多人。
“难道是中国红党?”
野原突然脑门开窍,他并不傻,不管是其他日本人,还是中国的其他特工,知道他们红党的身份,只会喊打喊杀,绝不会通知他们。
能通知,让他们避开危险的,肯定是自己人。
或许有同情红党的人会这么做,但几率实在太低,况且他们是日本人,就算是同情者,也是懂日语或者日本人,这个几率几乎没有。
“会是他们吗?”
“有可能,可他们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为什么之前不和我们联系?”
野原凝眉苦思,他一直很想和中国红党联系上,借助他们的关系,再和国内的组织建立联系。
这种断线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野原大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小池还没回来,他很危险。”
一人说道,他们是跑了出来,但不是绝对的安全。
他们依然在城内,若是特高课一直搜查,很有可能会找到他们。
而且他们无法出城,在城外他们很难生存下去。
日本人的身份会限制他们,他们有人会说汉语,野原就可以说,但说的不好,别人一听就能知道他们不是中国人。
这样的身份在城外,更容易暴露。
“你们在这等着,我想办法去通知小池。”
野原不会放弃小池,小池可是他发展的第一位同志。
“野原大哥,你不能去冒险,小池在船上,你怎么通知他?”
旁边的人急忙拉住他,小池的工作,注定无法让他们联系上,小池的工作不同,哪怕到了码头,一样没有办法联系上他。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抓。”
野原摇头,他不怕牺牲,但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同伴遇难。
“我和你一起去。”
“我也去。”
三人一起表态,野原既然要去冒险,他们就一起跟着,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你们不能去,我们四个一起,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野原呆住了,他心里有着感动,这些都是他们的好同志,但这样出去毫无意义,只会白白牺牲。
“全军覆没,我们也不愿意独活。”
见三人依然坚持,野原叹了口气:“我不去了,咱们先在这等着,看看情况再说。”
好心人通知他们,是救他们。
他们要是这么跑出去,岂不是让人家的好意白费?
更何况他不可能带着身边的三名同伴一起去送死。
另一边,石田小山正拿着野原的详细资料,一点点排查。
在上海生活的日本人不少,不过有了足够多的特征,找出这个人不难。
首先便是他的职业。
此人字写的很好,有文化,他不是文盲,按照报社的人所说,也不是常年在外干活的人。
这一点,便可以排除掉不少的人。
其次,他带有京都口音,可以根据地方来进行排查。
最后则是年龄,他的年龄是三十岁出头,综合这些条件,能排除掉一大半在上海的日本人,剩下的人里面再进行选择。
码头,西原正在甲板上。
船正在缓缓靠岸,他习惯的观察下周围的环境。
码头有不少人等着,多是来接人,三三两两在一起,还有一些人则是散落在周围。
今天码头上的人不少,西原一点点的仔细观察。
很快,他注意到两名抽烟的人有点不一样。
他们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朝着轮船上张望,又或者挥手,一直在交流聊天。
一般来接船的人,在船靠岸的时候,基本会看向船上。
西原继续观察,在另一边,又发现了两个类似的人。
他们的位置,正好能把所有下船的人全部看到。
西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但长期的潜伏工作,让他对任何事都无比的小心。
他马上返回船舱,给自己做起了伪装。
他的伪装技术并不高明,就是简单贴上胡子,顺便在脸上涂抹下,然后换了身衣服,让他的样子和之前有所区别。
不管是不是冲自己来的,他要保持该有的小心。
轮船很快停好,西原没有抢着下船,也没排在最后,他排在中间靠后点的位置。
下船的时候,他没去看那几个人,而是向前走去。
“河野,好久不见。”
西原突然拉住一个单独接船的人,那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礼貌说道:“我不是河野,您认错人了。”
这艘船是从日本驶来,船上的乘客日本人居多,接客的人也是日本人多点。
“我怎么会认错呢,来,我给你看个宝贝。”
西原笑呵呵的拉着他,像是熟络的朋友向外走去,那人被拉的莫名其妙,就这么跟着他走到了外面。
“不好意思,我确实认错人了。”
离开那几个人的监视视线,西原立刻道歉,随即快速离开。
特高课,石田很快收到手下汇报。
“没找到人?”
码头的人回来汇报,他们在船上并没有发现国内传来特征的人,船上的人已经全部下来,不是国内的人说错了特征,就是那人趁着人多离开。
“你们先去休息吧。”
船上的人没找到,石田并没有太多失望,只有一些特征,还不是明显特征。
找不到人正常。
最关键的还是仓科健,找到他,一样能找到日本红党。
这件事,要不要向中国人汇报?
石田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告诉了江腾空,日本红党同样是反战的人,不管中国人对他们有没有兴趣,汇报不会有错。
若是中国人不重视,他就继续调查,可以作为自己的一份功劳,巩固他的地位。
战情组,泥鳅带着玫瑰最新的电文来到楚凌云身边。
“日本红党?”
楚凌云有点惊讶,石田正在办一个桉子,是日本国内让他们协助,一是调查刊登寻人启事的人,二就是盯住一个从日本过来,疑似日本红党的人。
寻人启事的线索石田正在调查,从日本过来的那个人,他没查到,但会进行后续的追查。
“组长,我们要不要上报总部?”
泥鳅问道,红党的事和他们无关,更不用说是日本红党。
而且他非常清楚,红党一直是老头子的眼中钉,戴老板从没有放弃过对红党的打击。
之前还让他们寻找上海外的红党游击队,楚原没有找到,最终作罢。
楚原是真没找到,还是没有用心,泥鳅非常清楚。
不过组长没说什么,他不会多嘴。
泥鳅忠心的是楚凌云,不是戴老板,他是楚凌云的人,一切听从楚凌云的命令。
泥鳅很现实,他愿意忠君报国,但忠哪个君,要由他自己来选择。
“汇报吧。”
楚凌云摆摆手,泥鳅出去发报,楚凌云则仰头思考。
日本的红党,被特高课盯住了?
他们来做什么,和国内的红党联系吗?
这件事需要提醒一声,到了晚上,楚凌云亲自发报,向柯公汇报。
“柯公,十一号密电。”
没多久,通信员送去了绝密电文,这种只有柯公自己能翻译的电文,必须在第一时间汇报上去。
哪怕柯公睡了,也要叫醒他。
“特高课还没查到?”
看完电文,柯公稍稍松了口气,上次见面后,楚凌云有过回报,他在特高课安排有高级内应。
不仅特高课有,76号也有。
王牌就是王牌,不仅自己做的非常好,在敌人势力方面同样做的比其他人强的多。
日本红党的事,柯公考虑过,要不要让楚凌云帮忙。
最终放弃了,他担心袁易达暴露,同样担心楚凌云暴露,楚凌云的身份,一点不次于袁易达。
“的确有日本红党暴露,是失联的同志,日本方面正在调查泄露的原因,我会将你说的情况转告给他们。”
柯公很快回电,楚凌云看完电文,随即关机。
柯公做出了解释,但没有指示,他便明白,这件事不需要他来插手。
既然不需要,他不会多问,但会关注。
第二天,石原商行。
方士易没有回来,有些事情,需要楚凌云自己来做。
“江崎贺还在施饼吗?”
楚凌云叫来名员工,他是秘书处的人,方士易是楚凌云的贴身秘书,但秘书不止他一人。
石原商行这么大,楚凌云有自己的秘书处,里面共有六人,两名中国人,四名日本人。
他叫来的,是一名日本员工。
“应该还在,前几天他又领走了一批磺胺,购买了不少粮食。”
这名秘书和方士易一起去帮过江崎贺,知道一点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