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众人依旧安静,林钰这边手掌按在膝盖上,已经是青筋暴起。
他忍住了没说话,只抬眼暗中打量着那边。
薛瓒刚想要开口反驳,不了那老者嘴皮子倒是利索,立刻抢白一番;“你也不必说什么废话,既然包下来这件事,如今却出事。俗话说得好,没那金刚钻不揽那瓷器活,薛家没本事,就滚一边儿去。若没你们在这边带头搅事,四川能变成这样?管你薛家是不是皇商,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四川的盐场,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来说话了?!”
话音刚落,薛瓒便一拍桌子起来了,“章老这话说的不对,当初合作是大家说好了的,怎么今日便要赖到我头上?薛家比卢家强了不知道百倍,而今事情出了,你们却要怪我,当真是——”
“呸!”
这一回,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老者直接一口唾沫喷到薛瓒的脸上去,“你算是个什么王八羔子,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龟儿子的不懂事的瓜娃子!听人说朝廷就要派两淮巡盐御史来暂管四川事,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前面其实还是一口的京腔,后面直接成了土生土长蜀地骂人话。
薛瓒已经被喷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对待。
他是皇商!他们薛家多少代的荣耀了?从紫薇舍人至今,多少年过去了!
奇耻大辱,薛瓒气得发抖,下面的小厮连忙上来给他擦脸,“你,你!我薛家与林老爷乃是有关系的,我担心什么!”
“得了吧,你娘的有多远滚多远,沈德今儿是不会来了。你们这烂摊子老子不管了,我章陈泽今日在这里把话撂下了,你薛家趁早地给我滚出四川,否则莫要怪我老头子不给你面子!”
说完,他便将那酒杯一摔,大踏步出门去了。
林钰竟然觉得心里痛快,该当如此!
薛瓒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只恨不能将五颜六色都齐聚了。
这边有四川的盐商,也直接跟着章老走了,客气的拱手打一声招呼,说自己有事,不客气的一转脸就走了。
这聚会才开了没多久,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散了,这倒是见鬼了。
林钰想起之前那章老说的林如海要来的事情,那字条上也的确提到过,只说是有可能,算是沈无盐给他的消息。不过沈无盐反而劝了林钰一句,说四川来了贵人,但是要林钰少跟薛家人接触,怕坏事。
这边的姜复看着情势不对,也准备撤了,他跟角落里的林钰一使眼色,便已经悄悄出来了。
原本以为那些盐商都走了,没想到都是聚集在外面。
有一个人拦住了之前走了的章老,道:“我们早知道那薛家靠不住,只是原本卢家的产业不少都到了薛家的手里,盐场之事也是无奈。现在薛家这样,是自断后路,等林老爷一来,事情就不好办了,不知道您怎么看呢?”
两颗文玩狮子头早已经被章老盘得油光水滑,他手掌一停,却捻须道:“还能怎么办?薛家那些个杂碎,仗着自己是皇商出身,什么事情都要来插上一脚,算是个什么玩意儿,事情还是得去找沈师傅。”
“可是沈师傅不见我们啊。”众多盐商犯了难。
章老笑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以往我们是去逼人的,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人家沈师傅的手艺,在这边是怎样的威望,你们还不清楚吗?盐工们的事情一日不解决,沈师傅也是一日不安心的,拖着不是办法,不如大家齐心协力给解决了。盐场不出言,我们也难过活。薛家是想要继续折腾,他们背后靠着那天王老子的儿子,我们哪里能比?等到四川盐场乱了套,他们就能浑水摸鱼了。要我说,他们不是来做生意,是打劫的。”
其实薛家一来他就知道了,只是薛家背后有太子撑腰,四处捞钱,四川这边也有不少官员孝敬着太子,官商勾结,普通的盐商有点本事也比不过薛家。现在事情已经出了,反倒是有了转机。林如海可是个好官,若是他真来了……
而且,听闻最近有一位“八爷”已经往四川来了,四爷去赈灾,处理黄河水患的事,八爷则来查四川盐案,太子这一回,怕是要糟呢。
章老话虽没说得太明白,可林钰已经明白了一些。
天王老子的儿子,是位皇子吧?
众人这边,说走就走,竟然直接去沈府拜访。林钰继续跟着姜复走,到了沈府门口,不出意料地吃了个闭门羹。
管家说了,让他们等着,现在老爷不想见人。
沈无盐坐在屋里,上首位置的那老人正在填旱烟,他抽了一口道:“闺女,依你看,我是出去,还是不出去?”
沈无盐双手交握在身前,已然端庄至极,只道:“父亲何必出去?请他们进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