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图南止住随来的二十多名侍卫,勒马站在那儿.等候。对面的队伍也停了下来,远远奔出几匹马,一口气奔到箫图南面前,马上的人都跳了下来,伏在地上,一个沉声道:“属下恭迎王爷!”正是乌野。
另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抬起头,箫图南颇感意外,此人是可贺敦的酋长拔密扑。
箫图南下马将他扶起:“酋长,你怎么会来?”
拔密扑一抬头,唱了起来:“我尊贵的王者,感谢最伟大的天神,他让你平安归来,回到我们的草原。百灵鸟听到这个消息也笑了,骏马听到这个消息也笑了。我是您忠实的随从,请给我机会,让我像欢迎太阳那样欢迎您,让我像欢迎月亮那样欢迎您!”
草原人喜欢歌唱,无论男女,当比较激烈的情绪需要表达的时候,多半都会唱歌。昔日箫图南也在青瞳窗户外面唱了三夜,这在崇尚君子言行端方的大苑很难理解,但青瞳却是喜欢这种纯朴热烈的感情的。
只不过眉清目秀的箫图南唱歌时怎么看怎么诱人,这么个肥喃喃的老头子也纵声高歌,看着就有点可笑了。
乌野上前,低低的和箫图南诉说他们路过可贺敦部落,被可贺敦误认为是草原马匪,等弄清楚了误会,拔密扑便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前来,送上牛羊美酒,迎接振业王。
箫图南表面不动声色,却将整个队伍仔细看了一遍,除了乌野那三千铁骑,拔密扑只带了不到两百个人,这些人或推着车子或赶着牛羊,还有人带着折叠起来的毡包,看装束都是普通牧民。只有几个衣着华丽,想必是可贺敦部的贵族。
过门不入在西瞻是极大的侮辱,便是牧民之间,路过熟人的毡包,至少也要去喝一杯奶茶,否则便是瞧不起人的意思。何况这拔密扑如此有诚意,十几天的路程,巴巴赶来迎接,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给面子。
于是箫图南便换上一副笑脸,右手扶着自己的胸口还了一礼,道:“感谢酋长的美意,酋长准备的美酒,能让苍鹰降下身子,骏马停下步子,本王也走不动啦!”
和拔密扑同来的还有卓木尔和额那纥等几个没了部落的倒霉蛋,他们落后一步,见拔密扑和振业王说完话了,几个人也扑上来,声泪俱下的说了他们悲惨的遭遇,咬牙切齿痛骂了被称作恶魔的草原马匪,请振业王替他们主持公道。
箫图南刚回到西瞻,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不想说话,何况这么多部落遇到同一支马匪,求援的信件大概早就送去关中忽颜那里了,忽颜如果派出一支军队回援,他更要早点离开,免得被碰上。所以他只是口头安慰了几句,说要等父皇的命令,没有明确表示愿意帮忙。
卓木尔等人也没有多失望,西瞻名义上是这片草原共同的主人,但是像他们这样小的部族西瞻皇帝却看不上,只是每年交一点点进贡,挂着个依附的名义罢了。根本没有像可贺敦、薛延陀那样的大部落和皇帝依附的那么紧密,自然也不能指望西瞻为他们出多大力气,草原上的规则便是弱肉强食,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卓木尔等人只好暂时抛开此事,先喝上一杯美酒了。
第 13 章
13. 郡主
此刻暮色已经降临,草原上的人不用吩咐,便扎下一个个帐篷,大堆的篝火早已经点燃,为了迎接尊贵的客人,火上烤着一只只整羊整驼,风中弥漫着酒肉的香气。
自然,这些是用来招待普通士兵的,在拔密扑特意抬来的豪华大帐中,早早准备了更精致的酒宴。
拔密扑、卓木尔、额那纥等几个酋长、族长,可贺敦部落的几个大将,还有队伍中少数几个身份上数得着的高贵贵族陪同振业王饮酒,劝酒的歌声此起彼伏从这些长相各异的男人嘴里传来,在几十对巨大的牛油蜡烛照耀下,酒宴的气氛十分热烈。
“爹爹,黄羊烤好了。”帐门一掀,突然进来一个苗条的身影。
“没规矩,还不先来见过王爷!”拔密扑假意呵斥了一句,又回头对箫图南满脸堆笑:“这是我的女儿海蓝珠,从小就像个野小子,王爷莫怪!”
海蓝珠半胡服的装扮,上面是浅绿色的织锦衫子,还缀着一颗颗压风的亮白色小珍珠,在烛光照耀下闪闪发光,衬的她就像从雪山下来的仙女。白色的襦裤,裤脚染成花心般淡淡的黄色,绛红色小马靴。外罩雪白的一件筒子,看那毛色,应该是精心鞣质的银狐皮。
她乌溜溜的头发上编了无数的小辫子,同样带着一顶银狐皮的帽子,一颗滚圆的大东珠垂在额头上,将她的脸庞映衬的一片光芒。
听了爹爹的训斥,海蓝珠也不争辩,向上座伏下身子,道:“早就听说过草原上的金鹰,今天见到您,是海蓝珠的荣幸,父亲,请让我替您招待尊贵的客人,好吗?”然后抬起头,用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箫图南。
她容貌出众,声音如同出谷黄莺般娇脆。草原上的女子历经风霜,想要皮肤好不容易,可不知为什么,嗓子好的却极多。随便哪个不起眼的姑娘说起话来,都可能让你惊艳,大苑的女子很难比拟。海蓝珠这样郡主般的贵女,容貌也好,声音也好,自然就更加出色了。
拔密扑哈哈一笑,对箫图南道:“王爷,今天这只健壮的黄羊是那一群野羊的头领,是海蓝珠骑马追了三十里,亲自射死的。就让她来代替我分肉,好不好?”
箫图南不禁多看了海蓝珠一眼,黄羊奔跑速度极快,队伍里的头领必定是健壮的公羊,头上一对大角能轻易顶穿野牛的肚子,这个小姑娘能自己追上羊群,射死头羊,骑射之术比起一个战士已经毫不逊色了。
他点点头道:“好啊。按照草原的规矩,猎人有权利处理猎物,我还要感谢海蓝珠的招待。”
海蓝珠展颜一笑,硕大的黄羊抬起来,她拿起银刀,先在黄羊的脊背上轻轻划了一刀,然后自黄羊额头削下一片肉来,平铺在银盘子里毕恭毕敬地呈到箫图南面前,笑道:“金鹰,请用!”
这是草原上敬献尊长的规矩,今天的坐席上,自然该由他吃黄羊额头上这一片肉了。箫图南自笑颜如花的海蓝珠手中接过银盘,眼光微微扫向右边,青瞳端坐在席间,脸上的表情不喜不怒,其实她看都没有看过来一眼。
他微微一笑,用刀尖挑起那块肉来送进嘴里。这黄羊正当壮年,又是一个队伍里的头羊,它比其他羊吃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