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皇陵卫再次出城,替卓尧与穆梓安往京城送信。前者自然是送给皇后的,只是在告知留都情况后,在信最后又附了一句:“穆梓安心仪薛氏女,奈何佳人不解之——吾,甚怜之”。
——幸亏这封信没被穆梓安瞧见,要不然这被可怜的小世子非得捶桌子砸椅子,再来一声狮子吼:割袍断义,绝交!
不过嘛,穆梓安真没辜负竹马这番幸灾乐祸,他的信是送给水溶的,请那位北静王殿下帮忙盯一盯荣国府与王家的近况。其实,穆梓安真不想去求那坏心眼的闲王,可这信明摆着不能往家里送,要是让老娘知道自己在办差途中居然敢“慕少艾”,非得招来一顿打!
宝钗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被穆梓安一搅合,也没了看夜景的心情,回了房便睡下了,待第二日天光大亮,听外头传来脚步声。
宝钗打开门,正迎上薛蟠的一双大大的黑眼圈。可怜的呆霸王,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看起来憔悴得不行,活像一只耷拉着耳朵蜷成一团的没精神的大狗狗。
“怎么,哥哥一晚上都没缓过来?”宝钗不由莞尔,虽然有些不厚道,可是——看到这可爱的哥哥救觉得心情开朗,这可怎么办呦!
“缓过来了。”薛蟠闷闷一句,忽然又龇牙,“管他什么太监宫女,关老子什么事?”不就是个热闹么,还挺好看的,何苦不看,何苦还为这来纠结!
宝钗挑眉:“哥哥好歹吼得小点儿声,怕引不来人灭咱们的口?”
薛蟠瞪眼珠子,连忙捂嘴,左看右看,确定四下无人才重重舒了一口气。
而后,又蔫巴了,呆霸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上下眼皮子直打架。
宝钗不由摇头:“不是说缓过来了么,怎么还这幅模样?”
“等我想明白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在没想明白的时候,薛蟠把自己呈大字型平摊在床上晾了一夜,毫无睡意,嘴巴张得老大,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一二三,木头人,无论我怎么瞪、房梁它就是不动啊喂!
宝钗想象着那个场景,终于忍俊不禁:“——噗!”
端庄矜持的乖妹妹赶紧拿帕子掩嘴,却还是顿时引来傻哥哥一连串咬牙切齿的瞪视。
薛彬也在府衙歇了小半夜,来接儿女时,就见闺女又在欺负儿子,顿时满意地抚了抚下巴:有闺女教,儿子应该能长进点儿。
薛家马车出府衙时,明珏特意赶出来送,特意与薛彬道:“薛公请借一步说话。”
薛蟠看着自家老爹被人带一边了,忍不住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左顾右盼:“这干嘛呢?啧啧,她那姘头不会躲哪儿看着吧?”
如此欠抽的行为让宝钗挑眉,随手拎过一边的扇子,对准薛蟠的狗头狠狠就是一敲。
赶紧缩回来的薛蟠疼得直搓牙花:妹子你打我干什么!
还敢瞪回来?宝钗眯眼睛,手腕一翻、扇子一抡——狗头又挨了一下!
薛蟠终于消停,抱头蹲一边去了,只敢稍微闪闪眼皮子:“妹子,你不也在看嘛……”
“我又没像你,伸出去看。”宝钗只是半挑着车帘,半倚窗边悄看,微微蹙着眉,边低声道,“父亲,似是与林大人、或大皇子,达成了什么交易。”
“妹子你在说什么?”
宝钗放下车帘,轻轻摇了摇头:“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不远处,看到雕花马车的锦帘掀了又合,明珏不由摇头笑道:“大姑娘一向聪明细致,您又何必瞒她。”
薛彬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因我这个父亲无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诱入陷阱,拦不得、救不得……倒不如不告诉她真相,至少她还能开心地认为,她有个好舅舅,给她保了一门好亲事,她将无忧无虑、一生荣华。”
明珏不由叹息:“您可至于此?”如果当爹的真甘心这么自欺欺人,也不会冒着难以想象的风险直接求到大皇子跟前。
“阿寒与我说过,您一直在为了大姑娘,殚精竭虑。”薛彬一听说女儿被选做了秀女便去找了秦寒。宦官也分文武,秦寒明显是武官,他并不管选秀,但还是帮着薛彬直接问到了十二监之首的司礼监:我女儿天生身带热毒,怎能参与选秀?
司礼监的太监也不是油盐不进,薛彬塞了足够的好处,终于撬开了他的嘴。老太监一脸为难地告知:咱们不过是听话办差的,是贤妃娘娘亲自点的薛姑娘。
之后,“恰巧”,京城王家贾家又来信来安抚:选秀不过是个意外,薛公放心,有贤妃娘娘在,薛姑娘定会落选,而后直接说给宝玉,一点儿都不会出错!
接到信后,薛彬气得全身颤抖,却终究是冷笑着在两个信封里各塞了一万两银票做“谢礼”。
而后就是——薛彬对这两门“亲戚”彻底冷了心,宁愿去求素昧平生的大皇子。
明珏缓缓道:“您放心,大皇子殿下向来一诺千金,定会护得薛姑娘无虞。”又顿了顿,“但是,还请您——”
薛彬深深一揖:“请殿下放心,下官不会辜负殿下深恩。”
明珏深深看了看不远处的马车,又轻声道:“还有,林大人初来留都,根基未稳,还须地方耆老望族多加支援。”
“下官明白,定会极力支持林大人之新政。”
明珏不由沉默,如今的新政不过是个应急之策,大皇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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