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远眺,感觉自己也被融化进了这片寒极,眼明了,耳顺了,心宽了。
我来到了,我看到了,我征服了
“你会下雪吗?我下雪给你看。”端着杯热水,我跟梁红说。
站在室外,我把杯子里的开水洒出去,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在门庭幽暗的灯光下,那杯水奔向天空,到顶点的时候已全部凝固,瞬间变成雪,飘洒落地,此期间还有凝固的“嘶嘶”声。
眼看着,耳听着,所有感官一下子被打开了,仿佛置身于一个童话世界。
温度计上的刻度只是一个数字,为了说明奥伊米亚康到底有多冷,我们还准备了几个好玩的实验。
拿一根鞋带,蘸到一杯水里,然后拧住一头,在外面抡两下。很快,鞋带就冻成冰棍了,像铁丝一样,想怎么折就怎么折。
吹泡泡,大家小时候应该都玩过,在水杯里倒点儿洗衣粉搅拌,拿个笔管,吹出来。接下来不是我们想象中的气泡在天空飞舞,那气泡直接坠到了地上。捡起来,它已是一个冰泡泡,像鸡蛋壳一样。一捏,碎成了冰渣。
在木墩上放一个青椒,砸下去,青椒像玻璃制的一样一声脆响,破裂开来。拿俩碎片儿对敲,铛铛作响,完全是瓷片儿的声音。我还找了一苹果,砸下去,结果直接陷进木墩里去了。苹果完好无损,需要用刀才能撬出来。那根本就是个绿色的铁球。
做了一天的寒极人,见到种种奇观之后,我们来到奥伊米亚康,为了证明中国人也可以露营的初衷,其实已经不重要但我和梁红还是决定要试一试。来了就不留遗憾,生命本来就是挑战。
晚餐我们也不怕腻了,猪油、马肝大块吃。高能量,保温。
凌晨零点,我们开始折腾。支帐篷、架设备。当时别人建议买能够电热供暖的帐篷,我拒绝了。那是对自己作弊。奥伊米亚康,我们一辈子可能也就来一次,露营我们必须得真枪实弹。
铺好地垫、睡袋,已经到了凌晨一点。
“报告实时温度。”
“零下53℃。”
靠谱,不低于零下50℃还真对不起咱这次挑战。我和梁红钻进帐篷,让睡袋紧紧地裹住自己。我俩头中间还放了一个热水壶,不是为了喝,有个热乎的东西在这儿,能带来点儿心理安慰。
一杯开水泼向天空,瞬间雪粒儿飘舞,有种烟花的幻觉。
极目远眺,眼明了,耳顺了,心宽了。
“感觉如何?”我问梁红。
“兴奋,也有点儿忐忑,心里没底。”
“不行了一定要说话,绝对不允许拿生命开玩笑。”说这话的时候我很严肃。梁红以前在北京,冬天气温刚到零下,就不怎么敢出门,这次能来奥伊米亚康,就已经很挑战她的极限了。人的极限在哪儿?不亲自挑战就不知道。
人在睡着以后,发热量根本不够抵抗零下50℃的严寒侵袭。我们约定好在睡袋里,尽量不要动,保证每个小时醒来一次。这个任务交给了魏凯,他还要照顾拍摄的机器,低温下电池损耗很快,平均每20分钟半个小时得换一次电池,10块电池轮流用。
盯着帐篷顶,上面已经布满冰晶,我和梁红的眉毛、嘴唇也是。
“五加五等于几?”
“十减五等于几?”
我和梁红之后每次醒来,都会问对方一些略愚蠢的问题以此来保证大家都是清醒的,没有陷入低温症状态,变得神志不清。还有活动手指和脚趾,确定还有感觉。
半夜出了一事故,是魏凯后来讲的。他出来换电池的时候发现帐篷周围有很多黑影在跑来跑去,他吓得不行,不会是狼吧?走近一看,才发现是狗,好几十只,全围到我们帐篷外面了。
太阳出来了!露营的感觉还不错。
魏凯团了几个雪球砸过去,那些狗压根儿就不怕人,不但没躲开,反而冲魏凯吠了起来。怎么赶都不走,我和梁红也惊醒了。魏凯说,你们别动也别说话。那会儿真担心狗把帐篷给撕了。
无奈叫出了阿里里,他捏了根棍子,也不上前驱赶,喊了几句当地话,狗居然全都撤了。这狗还认口音啊?
我和梁红时睡时醒,一直没睡踏实,醒了要么对望,要么看着早已变成冰窟的帐篷。没怎么说话,太冷了,呼出去的气,能马上凝结掉回到脸上。一咳嗽,帐篷都震动了,顶上的冰碴“哗啦哗啦”往下落。
漫漫长夜,这一晚,是我俩这辈子度过的最为漫长的一晚。
眼前终于泛白,九点多,天终于亮了。魏凯拉开帐篷的那一刻,他说就跟打开冰柜似的,我俩的睡袋外面已经结冰了,我俩的脸上,也是稀糊一片白。
人一动,帐篷里就下雪了,冰碴齐落。
“我们成功了!”艰难地坐起来,我对梁红说,“恭喜你,梁红,你成为了世界上第一个冬季在奥伊米亚康露营成功的女性。”
在这历史性时刻,梁红咧嘴傻笑,说:“就这样完了啊?我觉得还没到我的极限呢。”
所以,人的潜能不说是无限,但真的很强大。不要轻易地就把自己的极限给定义了,人只有越往前走,才会发现,自己的极限依然远着,还有更多可以前进的空间。
在完成挑战的那一刻,我心绪万千。挑战极限,这是促使我出发的一种动力。我一直想向更多人传达一种能量,我们总是很容易看轻自己,却高看困难一眼。其实,很多事情人们只是不敢想,只要想了,就可以做到。
钻出帐篷,我终于可以大声喊出来时没底气喊的那句话了:“我来到了,我看到了,我征服了。我还拍下来了,中国人可以。”当然,我最后喊出来的第一句话是:“我要吃饭。”<...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