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里那些个有关南律的传言,多半是真的,这六公主,的确在数年前江绪出使南律时,对他一见倾心。
这回南律朝贡,她也是闹着磨着,拿此回到大显见了定北王殿下她就乖乖回去与钦定的驸马成亲为条件,才让南律王松了口,允她与使臣一道出发。
她与皇兄来大显已有四五日了,可她被皇兄拘着,不能四下乱跑,接风宫宴定北王殿下也未参加,是以到今日,她才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定北王殿下。
数年不见,定北王殿下还是如从前一般,长身玉立,英朗不凡,可似乎又脱了以前她最迷恋的少年之气。
他不再是数年前出使南律时那位冷若冰霜、眉眼间充满戾气的少年战神了,如今他成熟了许多,身上多了份深不可测的沉静,身边还多了位令人移不开眼的王妃。
他的王妃可真好看,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似的,就连笑的弧度都是那么赏心悦目,她在南律,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姑娘……
不,不对,这是她的情敌!
不过就是长得有些好看罢了!
想到这,六公主忙偷偷调整了下坐姿,背脊也悄然挺直。
不多时,人到齐了,成康帝照例忆了番灵州遭难以来朝廷上下的种种艰辛,又说了番如今拨云见日的开场鼓舞之词,顺带提了嘴今次入京进贡的友邦南律,随即宣布,秋猎开始。
江绪穿着骑射服,是来正经围猎的,然明檀穿着骑射服,是来秀恩爱的,根本就没打算上马。目送江绪入了密林,她便去找白敏敏与周静婉了。
周静婉如今是殿前副都指挥使陆停的夫人,虽因灵州之难,本要十里红妆大肆操办的婚仪低调从简了些,然陆殿帅爱妻重妻,救驾之功都被他拿来换了夫人的一品诰命,京中女眷无不艳羡。
白敏敏与章怀玉的婚事也定下来了,这婚,章皇后本是要让成康帝赐的,也显得尊贵体面,可也是因着灵州之难,皇亲外戚都不宜高调嫁娶,故只平国公府与昌国公府自行议了亲。
章皇后就这么一个胞弟,赐婚省了,这婚事可不能再简,于是成婚之期便定在了今年冬,算算日子,也不过一两月了。
白敏敏既非皇亲也无诰命,本是不得参加,此番也是章皇后特允,才来凑这秋猎热闹的。
“章怀玉说要射只狐狸,剥狐狸皮给我做毛毯,我瞧他那骑射水平,能射只兔子给我做围脖就不错了,也不晓得他对自个儿为何就这般没数!”白敏敏没好气道。
“你呀!”周静婉点了点她的额,“章世子哪就像你说的那般不堪了。”
白敏敏捧脸叹了口气:“反正定北王殿下和陆殿帅身手好,总是能射一大堆猎物,到时候分点给我也就行了。”
明檀没从她嘴里听过两句章怀玉的好话,也不由为其抱不平道:“你也太小瞧你未来夫君了,章世子虽瞧着玩世不恭――”
白敏敏:“实际也玩世不恭。”
明檀无言。
周静婉又接道:“章世子身手似乎还不错,去年的马球赛,虽输给了豫郡王,但也是得了二甲的。”
“二甲有什么用,有一甲珠玉在前,谁还能记得二甲呢。”她打比方道,“就说前年的科举吧,众人皆知状元郎是苏敬苏大人,可还记得榜眼是谁?”
明檀不假思索道:“榜眼是刘敏知刘大人啊。”
白敏敏:“……”
“这不是众人还都记得探花郎是舒二公子吗?有人不记得吗?你不是那般追捧舒二公子吗?”
白敏敏一时竟哑口无言。
三人正说着话,方被提及的豫郡王家的豫郡王妃也凑过来了。
豫郡王妃生性开朗活泼,虽不会舞刀弄剑,但略通骑射,见三人都穿了骑射服,便来邀她们一道去林中捕猎。
三人这会儿倒是一致,嘴上说着“不了不了”,脑袋还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然豫郡王妃十分热情:“我也不怎么会,咱们就在这附近林子转转,让人牵着骑小马驹,看能不能猎到一两只兔子山鸡,无事的。”
这围猎的确也圈了一小块地方,供女眷玩乐,里头兔子一只赛一只肥,都无需守株待兔,那兔就自个儿趴株上让她们猎了。
左右无事,豫郡王妃一人又不好去玩,三人便应下了。
南律六公主自幼习武,擅骑射,当她英姿飒爽地从林中捕了十来只猎物准备先回转搁置时,就见到前头浅林几个姑娘家让侍卫牵着小马驹笑闹着。
她勒马瞧了半晌,也是服气,一个稍微看起来像模像样点的,那箭都是往树桩上射,另有一个箭刚射出就软绵绵掉地上了,剩下两个更厉害,弓都拿不起来。
而那位美貌精致的定北王妃就是那两个弓都拿不起来的姑娘之一。
六公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忽而提弓,瞄准,一箭破风,直直将散步的兔子钉死在地上,而后挺着小胸脯,优哉游哉地骑着马往前,扬着下巴,自傲中带着几分不屑道:“你们大显的姑娘骑射都这么差劲吗?要不要我教教你们?”
几人都用一种敬而远之的目光看着她。
“小兔子那般可爱,六公主未免也太凶残了些!”
“就是。”
“都见血了!”
“太可怜了,我们好生安葬了它吧。”
本还等着几人艳羡敬佩求教的六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