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弟只有顾今爵。”
顾今爵怔住了,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奇怪?不光是他,连肖薄都愣在那,手里端着的盒饭下意识用力捏紧,少许饭粒洒了出来。
坐在导演椅的卫浏倒是听出来了,苏大影帝这不就是在说他承认的师弟只有顾今爵一个么,就算你肖薄来当他师弟,他也未必会认你。真是响亮的一个耳光啊,直接把肖薄给扇蒙了。
卫浏环顾片场,乌黑的眸子冷而沉。幸好他这里一直没什么人经过,苏承那句吓死人的话也只有他们几个听见,若是让有心人听去了,明天的头条指不定会说得多难听。
想到这,他看了时间,决定开始下午的戏,“各部门注意,准备下一场的戏,道具组赶紧整理一下道具。”
略哑的声音透过喇叭响在片场每一个地方,话音刚落,工作人员们连忙起身跑来跑去做着准备。反观导演这边,一片安静。
阴沉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顾今爵觉得自己搭不搭话没两样,肖薄肯定不当一回事,他倒不如不开口,于是抱起乖乖吃完盒饭的顾今朝,转身走人。
不管怎么说,肖薄怕是从此惦记上他了。
苏承望着自己师弟走远,接着低头玩起了手机,看也没看旁边脸色难看的肖薄,俊美的脸没了笑意,稍显冷漠。
“肖薄,吃完了没?”卫浏调整着位置,淡淡地说:“吃完了赶紧去准备一下,第一场就是你的戏。”
肖薄上挑的眼角勾勒出戾气,嘴巴张了张,最后闭上,一声不吭地转身,路过垃圾袋的时候,随手将盒饭甩进去,力度太大,饭菜洒满一地。
卫浏目睹了一切,偏头扫了眼沉默不语的苏承,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年轻人的事还是年轻人自己去解决吧,他觉得顾今爵那么聪明,不会没察觉到肖薄对他的恶意,更何况,这次苏承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一句话噎住了肖薄心中的念头。
下午倒数第二场戏是苏承在《桃花传》里客串的最后一场,丞相白之年用尽所有能力和自身保护了皇子百里言,并且在之前的宫宴中喝下了针对皇子的毒酒,最后过了不久,死于皇子怀中。桃花树下,两人一个毒发,一个双腿残疾和双目失明,说着彼此都知道不可能实现的话语。
顾今爵准备好一切,推着身下的轮椅来到桃花树下,闭眼调整着情绪。天气逐渐转冬,自然不可能有桃花盛开,光秃秃的枝桠很是萧条。工作人员架着梯子,提着花篮,准备撒花制造出桃花漫天纷飞的现象,至于连个花苞也没有的树枝,后期会处理。
这场戏是皇子经历了重重磨难,变得坚强的心态在白之年永远闭上眼的那个瞬间,立马崩塌了。原著只写了百里言仰头对着桃花树无声痛哭,顾今爵仔细琢磨过这段场景,心下有了其他想法。
等了大概五分钟,苏承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袍,长发披散在身后,俊美无暇的面容随着走近树下身影的脚步,一点点涌上笑容。
苏承一笑起来,女性们全部无从抵抗,堪堪抑制住尖叫,想要拍照却惧怕着卫浏。卫浏注意到她们掏出手机往自己这里瞄,脑子里快速地衡量了一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到,冲着场记点点头。
“!”
“之年,桃花开得好看吗?”百里言推着轮椅到树干面前,伸出细瘦苍白的手,想要抚摸大树,却摸了个空。轮椅与树干的距离,宛如一道深深的横沟,他永远也无法跨过去。
白之年笑着坐在树下,双眼微阖,嘴角渐渐溢出鲜血,顺着下巴滑落,滴在雪白的衣襟上,晕染开的形状如同盛开的桃花,是极致的艳丽。
“好看,如往年一样。”风一吹,桃花肆意飞舞,悠悠晃晃坠落地面。白之年垂在身侧的手抓起些许花瓣,他低头去看,被血染红的嘴角漾出温柔的弧度,声音很轻:“皇子,还记得小时候,皇上经常带着我和您去桃花林玩耍。那时也不知是听了哪个宫女说的,说是桃花林里有妖精,人们虔诚许愿的话,愿望一定会实现。”
百里言仰起脸,眸色如墨,瞳孔空洞洞的,没有一丝光芒。他茫茫然地冲着空气笑了起来,一如既往的干净澄澈,“我还记得你许的愿望是当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没想到长大后,尽是为了我和皇兄操碎了心。”
鲜血不停地吐出来,白之年抑制住呻|吟的欲|望,勉强地移动身子,靠在轮椅上,长发垂落,露出清俊消瘦的侧脸,低低的声音好似叹息:“国和民自然包括了您和皇上,我到底是实现了愿望,想来那宫女也不是哄着小孩玩的。对了,皇子记得您自己的愿望吗?”
“当然记得。”百里言往后靠,手摸索着握住了白之年的手指。后者雪白的衣襟被血染红,脖颈垂下,是濒死的样子,他听着皇子用已然褪去稚嫩的声音说:“‘愿我早日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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