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后我看到小荷毫无血色的脸,不敢置信的眼睛,她不住摇头,拼命说服她自己:“不,您不是这样冷漠无情的人,绝对不是,您明明那么好......”
我问:“好在哪里?”
小荷却回答不出来,苦着说:“奴婢伺候了你那么久,怎么会看错您?您......一直是一位善良仁慈的主子啊!”
我走过去,温柔地轻抚她因难过而落得凄美的脸庞:“记住了啊小荷,我的善良仁慈从来只对于我的朋友和亲人,而对于仇人,不需要。”
小荷不听,连连叩头求我救萧晚灯,就像求我拯救她摇摇欲坠的信仰。
青石板路上,尚未融化的雪,染了鲜红的血,从她的额头蔓延开来。
那种红艳艳的颜色,总让我心神不宁,我不甚其烦,让檀芸先带小荷回夜梧宫。
我打算往太极殿走一趟,临行前对檀芸说:“照看好小荷吧,以后我要留她在身边伺候的,你们要像两姐妹一样好好相处才行。”
檀芸大惊,“公主,这如何使得,她的身份可疑,您乃金枝玉叶,不可......”
我将她一番忠心的话语打断:“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此事稍会儿自会跟你主子说明。”
檀芸无辜地看着我,“奴婢的主子就是您啊。”
我笑了笑,“他现在是大雍王朝所有臣民的主子,也包括我。”
檀芸素来沉稳的面色终于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惊慌,“公主,奴婢......”
我摆摆手,不愿再听她忠诚的表白,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已经累了,疲于这样谁对谁忠诚的游戏。
无论是从前的姹紫、嫣红,还是如今的小荷、檀芸,我相信她们对我都是真心的,但在真心与忠心产生分歧的时候,每个人都会选择终于自己的心。姹紫选择了经天子,嫣红选择了曲慕白,她们都放弃了我,理我而去,我再也经受不住,这样的生离死别。不再寄予希望就不会陷入失望的恶性循环,那么就算有一天,小荷和檀芸为了我那两个弟弟都选择将我背叛,我也不会为任何人伤心了。
太极殿原本是萧晚风的寝宫,自在劫入主长川城后,这两个月来我始终没有踏入这里一步,怕回忆勾起伤感。
曾经我以为萧晚风鲜而不多的笑容,是整个太极殿全部的画面,而我则是催发他迷人微笑的独特存在。时至今日,我凝视着太极殿的每一处风景,往昔的记忆浮光掠影,才真正意识到,其实我是萧晚风不得不面对的一块沉重的阴影,只要他离我越近就会离灿烂辉煌的明天越远,最终我遮盖了他广袤无垠的天空,于是太极殿的全部画面中,我看见了所有的风景,唯独看不见萧晚风迷人的笑容了。
御书房中权臣聚集在那里议事,他们有的是跟随在劫多年的部署,有的则是昔日效忠萧晚风的旧部,今日则投诚在大雍王朝下为楚在劫效力。你不能责怪他们,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仕,君子审时度势,不立危墙之下。惶惶乱世,关于“烈女不侍二夫,忠臣不事二主”的美谈,只听得多见得少。
群臣正在讨论天下大事,我一进来就听到极具震撼的消息。
昔日范建忠从玄宗袁不患那里将怀影带走,打着“复辟大经”的口号在冀州三郡起兵,意图推翻大昭王朝,后来在劫抢尽先机攻得长川,范建忠就带着怀影退回冀州,联合其他大经旧势力建立起“后经”,拥怀影为帝。只可惜好景不长,建国不过十日,就被在劫派兵给剿灭了。范建忠现在带着怀影和旧部一路败退,向天楚求援。天楚皇帝答应支援,提出来的条件是后经须向天楚称臣,去帝号只封王。范建忠无奈之下只好答应,毕竟向天楚称臣也好过被大雍灭国,于是天楚派出十万大军帮助范建忠夺回疆土,现在正在冀州跟大雍的军队打得如火如荼。
看来怀影正在天赐的庇佑下,目前还算平安无事,天赐必会看在我的情分上善待怀影,只是他与在劫的兄弟矛盾,怕是又要激化了。
我暗暗叹了口气,前几日在劫还因为公主册封一事被天赐气得七窍生烟,直嚷着要大军倾巢而出端了楚天赐的东瑜老巢,被我口苦婆心晓以大义好不容易劝下来了,而今倒好,天赐又来火上浇油,在冀州这件事上高端挑衅在劫的威严。
据说天赐近日还送了一封书信给在劫,说了些让人气得牙痒痒的话,诸如“多谢兄长英明神武,把后经打得落花流水,逼得他们走投无路向你弟弟我效忠,弟弟定会照单全收,揽下兄长留下的好处,咱们兄弟俩战场上见”......这等荒唐事混账话,天赐从小没少做没少说,现在道行更高一杆,只要能气死楚在劫,他楚天赐就会乐此不疲。说句难听的,他楚天赐在楚在劫头上撒尿不说,现在还要拉屎来了,真不敢想象在劫听得这则消息时会有什么反应。
往殿内环顾,意料之外竟不见在劫。
这时群臣发现我的到来,纷纷打住话题,成列向我行礼:“参见永康公主。”
我挥手让他们平身,向卢肇人询问:“皇上呢,怎没跟你们一起议事?”
“公主随我来吧。”卢肇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随着他出了御书房,卢肇人边行边说:“近日诸事烦扰,圣上已经三天不曾阖眼了。说句放肆的话也不怕公主笑,我们这些袍泽兄弟现在虽是他的臣下,平日里爱戴他自是不必说的,内心里还是将他当做弟弟一样关心,眼下他这么些天撑着不休息,到底不是回事,就朕着奏表让他小憩一会,他熬不过我们人多,才离了御书房。”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偏殿,卢肇人在庭院里打住了脚步,拱了拱手:“微臣就送你到这里了,公主自个儿进去吧,诸位大臣还在等微臣回去主事呢。”
我点点头,卢肇人行完礼,便自顾着走了。
收拢身上的白色貂毛披肩,我轻手轻脚地推开偏殿的萱花格子们。
美轮美奂的房间内异常静谧,玄青色瑞兽三角铜鼎炉正燃着暖火,烘得屋内暖洋洋的。在劫穿着赭色祥云碧海常服,闭眼躺在太师椅上,膝上盖着一条金色锦华绒毯,似乎睡得正香,过分好看的五官因为安静而少了平日里的冷峻而显得十分平和,还有一点稚气,只是眼睑下有一层淡青色,让俊秀的面容看上去多了几丝倦怠,怕是他连日操劳国事,外头又战事频频,的确是累着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