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水终于冰结,牢牢冻住,大军顺利渡河。两天后皇太极率领大军到达南汉山城,在西门外驻营。
朝鲜国王李倧被困于南汉山城之中,数次向外求援,援军俱被清军击溃。崇德元年的岁末便在这样紧张而有凄冷惨淡的对峙中悄然滑过,新年初一始,皇太极率众登上望月峰,环视南汉山城的布防形势后,决定采取围点打援的战术,胁迫李倧献城投降。
大军将南汉山城团团围住,正月初二,朝鲜全罗道沈总兵率兵前来解围,被岳托率兵击退。皇太极随即遣英俄尔岱、马福塔往南汉山城,以清帝的名义致书朝鲜国王,指责其“败盟逆命”。可初三得复,李倧竟是将书函驳回。
正月初四,清军渡汉江,扎营于江浒。
初七这日,朝鲜全罗道沈总兵、忠清道李总兵合并来袭,试图从重重围困中救出李倧等人。
战况进行的非常激烈,皇太极一早便亲临第一线指挥坐镇去了,八旗将士除了调拨到前线打仗的,余下的皆是原地待命。
早起我便没吃任何东西,甚至连水也没能喝进去一口,只是不停的干呕。冬日气温寒冷,我明明裹了里三层、外三层,却仍是冻得瑟瑟发抖,就我目前这种状态,别说上阵厮杀,就连提刀的力气也未必能使出三分来。
这次援兵甚是狡猾,竟是分出少许兵力,绕道清军后营放火滋事。他们的目的不过是想打乱清军的部署和节奏,以期援兵能顺利进入南汉山城救驾。
随着火点的不断增加,留守的将士疲于灭火,更有一大部分的兵力被抽去看守粮草。我身上穿戴得颇为厚实,只外头套了身正黄旗小卒的甲胄,乍一看上去体型便和其他人没多大明显区别。别说那些个不知情的将士,就连亲信随从,一旦走散了,在这铺天盖地的兵卒中想要认出我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提着长刀,我努力的迫使自己混沌的意识尽量保持清醒,然而收效似乎不是很大。这个身体像是突然之间不受我的控制,时常会离奇的出现一些状况。
这样的情景让我莫名的感到害怕。
我怕……这是我身体在这个时空出现排斥现象!我怕这个时空容不下我的存在!
我最怕……从此失去皇太极!再次回到那个虽然熟悉却没有他存在的世界中去!
“东大福晋!”
跨下的坐骑突然刹住脚,我身子猛地一晃,险些从马鞍上一头栽下地去。
身前有只大手牢牢的拽住了我的辔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老却不失健硕精干的脸孔,我迷惘眨了眨眼。
“东大福晋!前头是山崖……”
全身乏力,我痛苦的伏在马背上,呻吟:“多谢。”
杨古利目光炯炯的瞥了我一眼,我的身份对于八旗高层将领而言是个心照不宣的秘密,然而带同福晋随征之举,毕竟还是得不到他们由衷的认可。私底下,他们必然认定皇太极此举荒唐。
杨古利脸上毫无遮拦的露出轻视的神气,我不由气恼起来——我若是没病,自然也能上阵杀敌,未必就比他和他手底下的那些士兵逊色。
“我差人护送福晋回营吧。”他左右环顾,“这会子火势已经减了……”
“呕!”我捂嘴干呕,难受的伏在马背上。
杨古利打量着我,颇为无奈的摇头。
咻地声,一枝利箭插着我的头顶飞过,若非我恰好俯身干呕,指不定这箭已将我的咽喉射个对穿。
我条件反射的去摸随身佩刀,紧张之余手指竟是微微发颤。杨古利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大将,面对箭如飞蝗般的突袭,兀自镇定自若的指挥得当。
“咴——”我胯下的马匹身中一箭,箭翎微颤,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滴滴嗒嗒的往下淌。
我眼前一晕,鼻端间嗅着那腥膻的血味,只觉得气血翻腾,一时左手把持不住缰绳,竟被发狂的马驹狠狠撂下马来。
杨古利在我坠地前及时拉了我一把,这才使我摔得没预想的那么狼狈。
“谢谢……”
转眼间,身后的马匹接连挨了七八枝竹箭,在悲鸣惨嘶中轰然到底,浑身抽搐的闭目待死。
我心有余悸,又惊又怕,若非侥幸,此刻被射成蜂窝状,倒地不起的只怕就该是我,而非是一匹马!
“快走!”杨古利抄起我的胳膊,挥舞着手中的钢刀,替我挡开迎面射来的乱箭。他所率领的士兵将挡在前面,井然有序的摆开阵势,与敌对峙。
“福晋!请上马!”杨古利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他让出自己的坐骑,硬托着我往马鞍上爬。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我心有所动,才欲低头唤他一同上马,杨古利已不耐的叫道:“快走!”反手拿刀背用力砸在马臀后。
我被动的纵马疾驰两步,忍不住担心的回头瞧他。
只见一片乱石之间,大清与朝鲜的士兵已混作一团,厮杀得难解难分。年过六旬的杨古利手持长刀,徒步杀敌,英勇不减当年……
杨古利……舒穆禄杨古利……
脑海里离奇的浮现出三十年前那段尘封许久的记忆。
乌竭岩之战!那个奋勇杀退乌拉敌兵的杨古利!那个把马让给我逃命的杨古利!那个一刀砍下乌拉大将首级的杨古利……
眼角模糊的瞥到一抹鬼祟的身影,我心头狂跳,凄厉的脱口尖叫:“小心——”
“砰——”伴随着我的喊叫声,杨古利徐徐转过身来,黄色的铠甲被鲜血染红,他的胸口犹如绽开一朵无比诡异娇艳的红花。
藏身岩石后的朝鲜小兵见偷袭得逞,高举着手里的鸟铳兴奋的大喊:“我射中他了!我射中他了!正黄旗的……是大清皇帝!我射中大清皇帝了……”
杨古利满脸错愕与不甘,我神魂俱飞,从马上狼狈的翻下,踉踉跄跄的奔向他。
杨古利……
“……杨古利,你打仗很厉害吧……”
双臂微张,寒风将他花白的发丝吹乱,在我距离他还有一丈远时,这个身经百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