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章,也不知拍到了哪处,发出啪的一声响,她不管对方如何,甩着自己作怪的手,皱着眉头抱怨,“好疼的。”
很快,她的手心触到温润,跟着就是软腻湿滑。
婉容睁开眼,转头来看,就见她的手正好封了李君瑞的口,正要说话,却见他低眉垂目的样子同往日极其不同,仔细一看,他的神情略有憔悴,底下贴合的部分,棱骨分明,两具统一消瘦的身躯,真实相抵,实在硌人。
“好了,好了啦,馋了的话叫人上点心啊,我的手有什么好吃的。”婉容有心想开玩笑,活跃气氛。
却不料,对方真的狠狠的咬了她的手心肉,不是难以忍受,就是刺痛明显。
张婉容“啊”的一叫连忙收手,目睹的是一道新鲜出炉的牙印,瞪大眼睛气怒,“做什么啊你。”
“朕真的饿,恨不得一口吃了你。”李君瑞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婉容心里恶意丛生,两只手其上阵,捉住他两边的腮帮子肉,使力往外拉,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个骗子。”
此话一出,李君瑞神色骤然一凝,说话的张婉容完全没感受到有什么不对,注意力早被趁机会奏响的腹鸣吸引。
“我是真饿了,”婉容抬头实话实说,紧跟着眼珠子一转,扑上去一口咬住他的肉,含糊的大叫,“先吃了你。”
一个是摊了手随便她闹,一个是大病初愈,体弱非常,没两下扑通就歇了,气喘如斗。
“完了,手抖的厉害,这是怎么回事啊。”婉容是想不起昏睡之前的事了,就是闹不明白怎么一觉醒来,手麻脚麻的厉害。
“刚才费力太多,”李君瑞很自如的做她的肉垫,解释的合情合理。
“就刚才,”婉容翻了个白眼,鬼才不信,这种情况只可能出现在被他折腾没完之后,要不是她健忘的厉害,就是某人在睁眼说瞎话。
“不是饿了吗,快些吃。”李君瑞吹凉了一口米汤,放到她的嘴边。
婉容张口就咽下,很是不满的说道,“我想吃肉,各种肉,这种汤汤水水的有什么劲道。”
“嗯,晚上就给你吃,先把这些吃了。”
婉容还在想为什么现在不行,非得等晚上,就这晃神的机会,她被人连喂好几口,空瘪的腹内渐渐有了热度,感觉良好之下,她也没再费力要求。
她连吃两碗米汤,一碗碧粳粥的情况之下,抱着肚子意犹未尽想要吃点心。
“……豆腐皮做的包子就不错,糖蒸酥酪,再是鸡油卷,其他时鲜的都上,我尝尝再说。”婉容一边说着,一边连连咋舌。
李君瑞在一边漫不经心的点头,听她絮叨完,才开口吩咐,“那就一碗蛋羹,不能再多了。”
婉容听了简直不敢相信,出离了愤怒,“我都没要肉,你凭什么不让我吃,凭什么啊。”
李君瑞不理她,兀自给她用帕子擦手,真是擦了又擦,不擦出朵花来誓不甘休的状态。
“娘娘还是可以进点的汤面,”旁边忽然有人说话。
婉容惊奇的回头看,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后宫中人竟然懂得插嘴了,这算是除了玉盏那怪胎之外的她见过的第二人了。
心中先是存了惊讶,等到见着说话之人后,又添了更多疑惑,那人一身姑姑装扮,遍寻不到花结,身量颇高,跟在钟公公身边,还能稳赢半个头。
看着是做躬身颔首状,那后背是挺得笔直,浑身上下的神气,跟钟公公一比就很突兀,跟宫里很多人都不一样。
“那就来两碗银丝挂面,朕陪你一同吃。”
婉容惊奇的听到李君瑞对下头人吩咐,这下子惊奇更甚了,没想到这人不仅插了嘴建议,这建议他还受用了,简直奇迹。
钟公公让人下去准备,回来注意到她一直盯着蔺采如打量,恭恭敬敬的回禀道,“主子,这位是蔺大夫,
“哦,”婉容点头应了,见她出来给她磕头,还和气的让她起来说话。
“蔺大夫?”婉容转头去看李君瑞,怀疑的问道,“你把章太医开除了啊。”
“哪里,不是你叫人过来的。”李君瑞眼皮都不抬的回道。
“谁?我!”婉容指指自己,完全不明白。
李君瑞是扔了帕子,端了一杯茶水啜了一口,这意思是不打算解释。
被挂在半空的婉容恨不得在他脸上挠上一道,努努了嘴角,只能回头来问钟公公。
钟公公只是笑着不答,到是那位蔺大夫躬身回道,“民女便是那玉盏的师娘,她们姐妹俩笨手笨脚,给您惹麻烦了。”
真是素的不能再素的平民话,由不得钟公公如当初的云姑姑一般,心底叹气不止,什么跟什么啊,一入宫门,是奴才是主子一清二楚,哪有你说这话的地方。
婉容自然不会觉得,恍惚对上人的身份后,还在那边言不由衷的摆手,“没有,没有。”
钟公公:好嘛,真的当一家亲了。
婉容:天哪,这深宫内院,可真没什么秘密可言。
蔺采如:怪不得,玉盏非要找她过来救命,从面上看,这位娘娘到是可亲。
几人各有思索,唯有上头的李君瑞神思难测,“行了,把面吃了,等下让蔺大夫再诊上一诊。”
婉容本想问,诊什么?又为了方才那一点的心虚,没能问出口,乖乖的应了。
她心里藏着事,那碗银丝挂面就用的不上不下,没下去半碗,就推了说吃饱了。李君瑞自己的一碗早就用尽了,也不嫌,直接挪过来用完了她剩下的。
这种事她们往日做的多,别说婉容自己,就连钟公公都不会大惊小怪,就为难了新来的蔺大夫,不知是第几次被惊着了。
“怎么样,”婉容伸出手腕搭在小枕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肃容的蔺大夫看。
蔺采如松了手,面带笑容道,“已无大碍,娘娘且宽心就是。”
“啊,不是……”婉容着急想说什么,刚出口就急急闭上了嘴,眼珠子一转道,“这个,你下午不用去书房吗?”
要赶李君瑞的意图实在过分明显,李君瑞神色不动,钟公公绷不住想摇头。
“怎么了,”婉容见他不说也不动,睁大眼又道,“你都完事了?以前不这样啊,别是想偷懒吧。”
李君瑞总算是在下一刻动了,伸长腿下了榻,理了理袍服说道,“一刻钟后朕再过来。”
“行,行,不急着回啊。”管他几时回来,她准备去别的地呆着说话。
好不容易把人给劝走,婉容当即要下床挪地方。
“主子,可不敢动,”钟公公不在,玉盏顶上,随侍的还有一个面生的姑姑,据说姓奕。
“不能吗,我只是想坐到廊下去,那边透气。”她这话问的自然是蔺大夫。
“可以的,多走走,常呆在敞亮处,对身子骨更好。”
婉容听了,翘了拇指不吝夸赞,“您真有见解。”听着就跟章太医是一路的,对她的胃口。
其后,奕姑姑和玉盏左右搀着婉容,一路护送到了后廊下,那里准备好的美人榻,旁边设好的桌面上,水果,点心,果露,都是她喜欢的。还有一只高脚的香鼎,里面袅袅飘出一缕烟,清香好闻,就是她梦中闻到的那个。
“这是什么香?”婉容随口一问。
不知为何一旁的玉盏,欲言又止的惶恐,蔺采如挪步把她挡在身后,回道,“这是民女家传的醒神香,提神醒脑最是不错。”
“啊,”婉容点点头赞道,“挺好闻的,以后我房里就用这种香。”
“是,娘娘放心,民女已经把配方给了玉盏,让她调就成。”
婉容笑着转头去看玉盏,道,“没想到你还会调香,你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
“奴婢,奴婢,”却是紧张的语不成句。
今日的玉盏看起来总是有些畏缩,婉容也没在意,只当她师娘来了,不好意思的。
“奕姑姑,你带人去左右看着,我要跟蔺大夫说说话。”
“是,”奕姑姑挥手就把人撤走,留下蔺采如玉盏两人。
玉盏上前服侍,递了一小碗的果子放进她的手里,“主子慢点吃。”
婉容点头,示意她们都坐了,说道,“没人的时候,我这边没什么规矩。”说这话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玉盏,玉盏被她看的不好意思的低头,“蔺大夫自便就好。”
蔺采如没带客气的,取了一杯果露,自斟自饮,道,“果然爽口,不能沁凉了些,娘娘近日可不能喝。”
婉容无可无不可,她心里藏了更大的事,眨巴眼,看着蔺大夫,积蓄了心力说道,“我是不是,身上有什么不好的毛病。”
蔺采如手下一顿,一时之间抬头也是艰难,玉盏这边到是跟着集中在她师娘身上。
婉容看她俩的反应,却是问玉盏道,“你没跟你师娘说过吗?”
“没有,”玉盏急忙摇头,这几天变故多的她应付不来,还真没想到这一出。
蔺采如这时才领悟,事情跟她以为的也许根本就是两回事,故作镇定的斥责玉盏,“什么,你这丫头,尽耽误事。”
“别怪她,”婉容连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玉盏汗颜,自觉误了主子的事,如今见她难以启齿,当下就开口替她说了,“主子想怀娃,师娘您帮她看看,是怎么回事。”
婉容就算心再大,被她这么简单粗暴的解说完,也是尴尬至极,用帕子捂了嘴,假装咳嗽。
“你……”蔺采如一边无语,一边心惴惴,原来这就是那一位最后留下的那一句话的意思。
可他明知道瑞妃是这个意思,他怎么会有这个打算。尽量满足她,怎么满足?瑞妃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有孩子。
胎生一气,极有可能打乱原有的平衡,要知道脱骨丹药效消弭那一日,就是两人重新换血之时,可世上哪里再去寻一枚脱骨丹来救命!
蔺采如愁苦丛生,就因为如此,她怕是活着再也离不开皇宫了。只是想不通当初为何某人要多此一举,脱骨丹他一人服了就是,秘术换血之后,这世上再没有任何障碍能禁锢他,偏偏分成两半,两人都活的垂垂危矣。
“怎么,很棘手?”婉容看着她一直沉默不语,心下更是坠坠的难受,“那我这是外因还是本身的原因?”
“都不是,”蔺采如回神,极为肯定的回答,“您的身体小时应该受过重创,平时显不出来,每月一日怕是疼痛难挡吧。”
婉容忍不住惊诧,指甲掐进肉里,恨不得把她看个对穿。
蔺采如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继续道,“皇上也是为您好,您的身体不适合生育,风险极大。”
“哦,是吗?”婉容心神不无震撼,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不过也不是很难理解。
“那我,是真的不能了吗?”说完这句,她不受控制的眼眶湿润,本来以为不会有这么难受,可偏偏就有这么难受。
“宫中良药无数,要是没有,也可以去四海搜寻,为什么就不能。”玉盏听着心焦,迫不及待的插口。
婉容回神,也是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看。
蔺采如翻了个白眼,极想一巴掌拍飞她的傻侄女,“要是能成,皇上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可是……”玉盏还要再说,被她师娘狠狠盯了一眼,瘪下了嘴不敢做声了。
婉容刚才到是真的有些心灰意冷,只是被玉盏一提点,又增了点信心上来,是啊,世界这么大,她还有时间,也许就有可能了呢,她为什么要放弃。
她以后再也不能混混沌沌的活着了,总是要弄明白了才好,这样不求人,她都能心想事成。
不过首先她得搜罗能用的人,只听她一人的话,暗暗下了决心,过于苍白的脸上,一时重焕神采。
蔺采如看的明白,心里不免着急,陡然理解了当初皇上对于瑞妃这个人的处置,要是换成她来做,不说不现人世三年,说不好直接把人关上一辈子,关傻了才好。
从头到尾估计都是一个不忍,可见大闵朝果真是盛产痴情种。
婉容被允许在外面放风一会,很快就被李君瑞寻回。
有他在旁,就没有蔺采如两人的事,玉盏跟着她一起去落脚的小院。
走到僻静处,她忍不住问道,“师娘,这个忘忧香要用到什么时候,用的久了,恐怕……”
蔺采如正是满腹心思无处排解,听她傻侄女这么说,奇怪的问道,“怎么,你才来几日,对瑞妃就这般亲近。”
“她对我真的好,几次护着我,而且脾气相投,她说什么我都能明白,我做什么她都懂,她是宫里唯一不把我当奴婢看的。”玉盏极力辩解。
蔺采如不以为然,不过也不好打击她的信心,“再用一日吧,不过歇了香,那些事就会慢慢的记起来,到时候,你可要盯紧了。”
“知道,知道。”玉盏就怕这香长久用下去,此后无法戒断,这人就痴痴傻傻的没的救了,听她说仅用这么几天,这才放下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