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曾经希望自己可以就这么和神秘的黑暗面融合,这样他就可以只利用黑暗面的所有优势,而不受任何缺陷的影响——不需要变得愤怒或冷酷,也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拥有清晰的思维与大无畏的精神。
他又一次高估了自己的进度。确实发生了一些事,但哈利还是有一个神秘的黑暗面,这一部分还是和他分开的,平常的他依然没那么大无畏。而且就算他修复了自身黑暗面对死亡的恐惧,他还是不敢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在阿兹卡班里转换成黑暗模式,这太玩命了。
这实在是不走运,因为一点大无畏精神这时候肯定能派上用场。
更惨的是,他还不能靠着墙一屁股坐下,不能掉眼泪,甚至不能叹气。他亲爱的贝拉在看着他,这可不是她的黑魔王会做的事。
“主人——”贝拉特里克斯说。她低沉的声音拉紧了。“摄魂怪——它们来了——我感觉到它们了,主人——”
“谢谢,贝拉,”冷淡的声音说,“我已经知道了。”
哈利不能像他穿着死亡圣器的时候那样察觉出世界的空洞,但他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空虚拉拽感正在加剧。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他们在下楼,直到他和贝拉特里克斯都没有在下楼了,拉拽感还在上升。随后在摄魂怪顺着螺旋楼梯移动时变弱了,然后又在它们爬上另一节楼梯的时候变强……摄魂怪已经在阿兹卡班里面了,它们是来找他的。它们当然是来找他的。哈利现在也许可以抵抗摄魂怪,但他没有躲藏起来。
新要求,哈利对大脑说,找出一个不用守护神咒就能打败摄魂怪的方法。或者想个法子,让我不用隐形衣就能躲过摄魂怪——
我退出,他的大脑说,你自己另找一片可以做计算的脑基质[1]去,让它来帮你解决你那约束多得匪夷所思的问题。
我认真的,哈利想。
我也是,他的大脑说,召出你的守护神,等傲罗来找你。理智点。一切都结束了。
放弃……
思及此处,吸取一切的空虚拉拽感好像变强了;哈利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更加用力地将注意力集中在星星上,让自己的大脑不要绝望——
你要知道,他逻辑的那一面观察到,要是你因为不能向摄魂怪敞开意识,而不允许自己有任何负面思想的话,这也是一种认知偏差,你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该放弃了?
充满了绝望和呜咽的尖叫从下方一路上升,混杂着“不要”“走开”之类的话。囚徒们知道,囚徒们能感觉到。
摄魂怪来了。
“主人,你——你不应该为我冒险——把你的隐形衣拿回去——”
“安静点,白痴,”一个愤怒的声音嘶声道,“等我决定牺牲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她说的有道理,斯莱特林说,你不应该为她冒险,她的生命不可能比你的更宝贵。
一瞬间哈利考虑了一下牺牲贝拉特里克斯来救自己——
就在这一刻,一些黯淡的橘黄色煤气灯似乎逃离了走廊,冰冷的触感悄声无息地爬上了哈利的指尖。于是哈利知道了,把贝拉特里克斯扔给死亡的阴影这个想法会让他再次变得脆弱起来。甚至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可能都会因为放弃了之前曾救过自己一命的想法而变得无法施展出守护神咒。
哈利也想过,就算他施展不出守护神咒,之后他还是可以从贝拉特里克斯手里拿回隐身衣;但之后他必须马上把自己的思绪从这个选项上拉远,坚定地将注意力集中在不要这么做的决心上,否则他可能当场就会倒下。环绕在他身边的空洞漩涡现在强得要命;下方的尖叫声停止了,上方又有人开始尖叫起来。
太荒谬了,他的逻辑面说,理性人[2]不应该进行这种思想审查一般的推理过程。所有定理都假设你的思考方式不会影响现实,只有实际行动才会,这就是为什么你可以自由选择最佳的计算方式,不用担心你的想法会如何与摄魂怪相互作用——
……
这主意太馊了,格兰芬多说,我是你的格兰芬多面,连我都觉得这是个馊主意。你不会是真的想就这么站在这里,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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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找到了!”奥拉大叫,举起她的魔法镜子,好像是在庆祝胜利。“内壁外的摄魂怪指向了C栋七楼,他们就在那里!”
她手下的傲罗们期待地看着她。
“不,”阿米莉亚平稳地说,“这只是他们中的一个。摄魂怪还是找不到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我们不能全都冲到那里去,让她趁乱逃走,我们也不能分散兵力让敌人偷袭。只要我们继续小心行动,我们就不会输。叫斯克林杰和沙克尔接着一层一层地往下搜,就像之前一样——”
老巫师已经大步冲向前了。他们小心翼翼设置的屏障再次像水一样被老巫师分开,又轻柔地合拢。这次,阿米莉亚连骂都懒得骂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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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在走廊的一端等待着,就站在向上的楼梯旁边。贝拉特里克斯和蛇在他身后,隐藏在哈利所拥有的死亡圣器之下;虽然看不见,但哈利知道这个削瘦的女人正坐在楼梯上,驼着背,因为哈利为了节省精力和魔力解除了漂浮咒。
哈利的眼睛紧紧盯着走廊的另一端,连着向下楼梯的那一头。这次,不是在他的意识里,而是在现实中,走廊里的灯暗了下来,温度骤降。恐惧像被飓风卷起的海浪般席卷了他,抽吸的空虚变成了巨大的牵引力,一路指向某个正在渐渐接近的黑洞。
在远端的楼梯上,在死一样的空气中,向他滑翔而来的是空洞,是缺失,是世界的伤口。
而哈利预料它们会停下来。
集中了他所有能集中的意志与专注,哈利期望它们会停下来。
期待它们会停下来。
相信它们会停下来。
……总之他是这么想过了……
哈利强行中断了这个危险的遐想,然后接着预料摄魂怪会停下。它们本身是没有智能的,它们只是世界的创口,它们的形态和结构都是假借他人的预期。人们之所以能和它们谈判,通过为它们提供受害者换取它们的合作,只是因为他们相信摄魂怪会被收买。所以如果哈利足够坚定地相信这些空洞会转身离开,它们就会转身离开。
但世界的创口还在逼近,席卷而来的恐惧现在似乎都凝成实体了,空虚会像撕裂意识一样撕裂物质,像撕裂灵魂一样撕裂实体,周围的金属在世界的空洞经过时会明显开始失去光泽。
有微弱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是贝拉特里克斯,但她什么都没说,因为她被指示过要保持安静。
不要把它们想成是生物,把它们想象成心理感觉上的东西,只要我能自控,我就能控制它们——
问题是控制自己没那么容易,他没办法用意念强迫自己相信蓝色是绿色,没办法压下“强迫自己相信什么事有多不理性”的念头。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情况下,欺骗自己去相信什么东西简直就是不可能。所有哈利为自己进行的反自我欺骗的训练都在拒绝关机,无论在这个独一无二的特例下拒绝关机代价会有多高——
死亡的阴影已经过了一半走廊,哈利抬起手,五指张开,用坚定而自信的声音命令道,“停下。”
死亡的阴影停下了。
在哈利身后,贝拉特里克斯像是被掐住脖子似的倒抽了一口气,就好像这口气是从她的身体里挤出来的一样。
哈利向她打了个手势,是他之前就设定好的,重复你听见的摄魂怪所说的话。
“它们说,”贝拉特里克斯说,她的声音在颤抖,“它们说,‘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已被应许给我们。告诉我们她藏在哪里,我们就放过你。’”
“贝拉特里克斯?”哈利说,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是在发笑,“她都跑了好一会儿了。”
过了一会儿,哈利意识到他本应该说贝拉特里克斯在顶楼埋伏傲罗,这样可以让它们更疑惑——
不,认为摄魂怪可以被愚弄是错的,它们只是东西,控制它们的是人们的期待——
“它们说,”贝拉特里克斯用嘶哑的声音说,“它们说它们知道你在撒谎。”
空虚再次向前移动。
她对自己期待的信念比我坚定;她在无意识地操控它们——
“不要抵抗。”哈利说,将魔杖指向身后。
“我,我爱你,再见了,主人——”
“昏昏入睡。”
很奇怪,听着这些可怕的话语,理解贝拉特里克斯的误会,反而让他感觉好受了些;这提醒了哈利自己战斗的理由。
“停下。”哈利又说了一次。贝拉特里克斯睡着了,现在只有他自己的意志,或者说他自己的预期,在控制这些毁灭黑洞[3]——
但它们还在向前滑行,哈利不由自主地开始担心之前的经历损坏了他的自信心,这意味着他不会再有能力让它们停下,而当他注意到自己的想法时,他的怀疑加重了——他需要更多时间准备,他真的应该先练习如何控制一只关在笼子里的摄魂怪——
现在哈利与死亡的阴影之间只剩下四分之一个走廊了,空虚的风是如此强烈,哈利能感觉到侵蚀已经开始渗入自己的空隙。
然后哈利开始想,也许他错了,也许摄魂怪确实有自己的欲望和计划能力。或者它们可能是被所有人的认知所操控的,而不仅仅是离它们最近的人。无论如何——
哈利抽出魔杖,摆出守护神咒的起手式,然后说。
“你们的同族之一去了霍格沃茨,一去不回,它已不复存在;那死亡的象征已经死了。”
摄魂怪停下了,十二只世界的创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空虚在它们的周围尖叫,像是无处可去的死亡之风。
“转身离开,不要和任何人说这件事,小阴影,否则我把你们也给毁灭掉。”
哈利的手指摆出了守护神咒的起手式,然后准备施展;在他的意识里,地球在群星中闪耀,白天的那一面是明亮的湛蓝色,反射着阳光,夜晚的那一面则闪烁着人类城市的微光。哈利没有虚张声势,不是在试着对他的思想耍什么花招。死亡的阴影会上前,然后被消灭,或者它们会离开;他两方都准备好了……
然后空洞像它们来时一样平滑地退了回去,它们每退走一步,虚无之风就减弱一分,它们就这么滑回了楼梯,离开了。
到底是它们真的拥有可以称得上是智能的东西,还是他终于成功预期了它们离开……哈利并不知道。
但它们离开了。
哈利花了点时间在失去意识的贝拉特里克斯身边坐下,坐在了台阶上,然后像她之前那样驼着背,闭了一会儿眼,只闭一会儿,他绝对不会计划在阿兹卡班里睡着,但他需要这一小会儿。哈利希望傲罗会接着慢慢下楼,这样休息五分钟也不会坏事。哈利小心翼翼地让自己保持愉快的正面思想,天哪,我会在这里好好休息,恢复一下,然后我会感觉好些,而不是说,天哪,我的精神和体力都耗尽了,我要崩溃了,因为摄魂怪还没退太远。
顺便一提,哈利对他的大脑说,你被开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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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他了!”老巫师的声音大叫道。
谁?阿米莉亚想,她转过身,看见邓布利多回来了,手上扶着的是——
——这个景象,这个人,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一个身着破烂红袍的男人,焦得就像刚打过一场小型战争,身上有很多小伤,已经结了血痂。他睁着眼睛,正在咀嚼一块巧克力,巧克力在他活生生的那只手里拿着。
独臂巴瑞还活着。
一声喜悦的尖叫爆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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