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格兰杰担心自己变坏了。
好和坏的分别通常是很容易界定的,她一直不懂别人怎么会有那么多困难。在霍格沃茨,弗立维教授和麦格教授和斯普劳特教授是“好”的。斯内普教授和奇洛教授和德拉科?马尔福是“坏”的。而哈利?波特……是一个特殊情况,你从表面上看不出来。她还在琢磨他到底是哪一边的。
可是说到她自己……
赫敏太喜欢碾压哈利?波特的感觉了。
她的每一门功课都比他强。(除了类似于体育课的扫把飞行课,那个不算的。)她在第一个星期几乎天天都拿到了真正的学院分,不是因为古怪的英雄事迹,而是因为聪明的事,比如迅速学会魔咒和帮助其他同学。她知道这一类的学院分是更好的,而且最棒的部分是,哈利?波特也知道。每次她又赢得一个真正的学院分的时候,都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
如果你是好的,你就不该这么享受胜利的感觉。
这是从他们在火车上相遇的那一天开始的,不过那种旋风般的感觉在稍后才沉淀下来。一直到那天晚上,赫敏才开始意识到她在这个男孩面前吃了多大的亏。
在遇见哈利?波特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要碾压谁。如果谁在学习的方面不如她,她的任务是帮助他们,而不是故意触动他们的痛处。“好”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现在……
……现在她在赢,每当她拿到又一个学院分的时候,哈利?波特都会不自觉地畏缩,实在太好玩了,她的父母曾经提醒她警惕毒品,她疑心这比毒品还要好玩。
她一直喜欢做对了一件事以后,老师们给她的笑容。她一直喜欢看到满分的试卷上那长长的一串对勾。然而现在,每当她在课堂上表现优异的时候,她都会随意地看看周围,瞥一眼哈利?波特咬牙切齿的表情,那总是让她开心得想要唱起歌来,像在迪士尼电影里面一样。
这是坏的,不是吗?
赫敏担心自己变坏了。
然后她想到一件事,令她的恐惧烟消云散了。
她和哈利要恋爱了!当然是这样!每个人都知道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开始老是斗嘴意味着什么。他们是在互相吸引对方的注意!那一点也没什么坏的。
这不可能是因为她只是很享受在学业方面把这个学校里最有名的学生灭得找不着北,这个人被在写在书里面,说话的口气也像一本书;这个小男孩以某种方式消灭了黑魔王,碾压斯内普教授就像碾压一只可怜的小虫子;如果按奇洛教授的说法,这个男孩压倒了其他所有一年级的拉文克劳,只有赫敏?格兰杰除外,而她在除了扫把飞行课以外的所有的课程中都全面碾压了大难不死的男孩。
因为那样就是坏了。
不。是爱情。是因为这个。这才是他们斗嘴的原因。
赫敏很高兴在今天及时想通了这一点,因为哈利会在今天输掉他们的读书赌赛,整个学校都知道这件事,而她一想到这个就心花怒放得想要开始跳舞。
星期六下午的两点四十五分,哈利?波特还有半本芭蒂达?巴沙特的《魔法史》没有读完。她盯着自己的手表,它正以慢得可怕的速度走向两点四十七分。
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里的人都在围观。
不只是一年级的学生,消息像泼翻的牛奶一样传开了,拉文克劳的一半学生都涌进了公共休息室,有的挤在沙发里面,有的靠着书架,有的坐在椅子的扶手上。六个级长全部到场,包括霍格沃茨的学生会女主席。必须施展空气自动流通法术,不然房间里的氧气都不够大家呼吸的。喧嚣的谈话声慢慢变成了窃窃私语,现在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一片静默。
下午两点四十六分。
紧张的空气让人难以忍受。如果换成其他人,任何人,他的失败都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然而这是哈利?波特,所以你不能排除他在接下来的几秒钟之内抬起手打个响指的可能性。
她忽然惊恐地意识到,这正是哈利?波特可能会做的事。之前就已经读完了下半本书,完全是他的风格……
赫敏的视线开始摇晃。她强迫自己呼吸,可是就是做不到。
只剩十秒了,他仍然没有把手抬起来。
还剩五秒。
下午两点四十七分。
哈利?波特小心地把一根书签放进书里,合上书,放在了一边。
“为了使后来的人不至于误解,我要解释一下,”大难不死的男孩用清晰的声音说,“我只剩半本书还没读完,而且我因为各种意外,耽搁了一些时间——”
“你输了!”赫敏尖叫起来,“你输了!你输掉了我们的赌赛!”
大家齐齐出了口气,又开始正常地呼吸了。
哈利?波特以燃烧的火焰之眼向她怒视,可是她正在纯白的幸福光环中漂浮,没有什么能沾得着她。
“你知道我这个星期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哈利?波特说,“稍差一点的人读八本苏斯博士的书都会觉得勉强!”[1]
“期限是你定的。”
哈利的火焰之眼温度更高了。“我不可能以任何逻辑的方式预知我必须把整个学校从斯内普教授手里救出来,或者在防御术的课上挨打,如果我告诉你我是怎么失去星期四下午五点到晚饭之间的时间的话,你会以为我疯了-”
“噢,听起来有人成了计划谬误的牺牲品了。”
哈利?波特的脸上显出震惊的神色。
“哎呀,这倒提醒我了,我把你借给我的第一批书都读完了,”赫敏以她最无辜的表情说道。其中有一两本还是很难的书呢。她很想知道他是花了多久才读完的。
“总有一天,”大难不死的男孩说道,“智人的子孙在回望银河系的历史,思考这一切是怎样错得如此离谱的时候,他们会得出结论,最初的错误是有人教会了赫敏?格兰杰读书。”
“但是你还是输了,”赫敏说。她把一只手托在腮上,看起来像在沉思。“让我想想,现在让你输掉什么呢?”
“什么?”
“你输掉了赌赛,”赫敏解释道,“所以必须付出代价。”
“我不记得同意过这个!”
“真的吗?”赫敏?格兰杰说道。她的脸上若有所思。然后,就像她刚刚想到这个主意一样,“那么我们投票好了。所有认为哈利?波特应该付出代价的拉文克劳,请举手!”
“什么?”哈利?波特再次尖叫起来。
他转过身,发现自己被举起的手的海洋包围了。
如果哈利?波特看得更仔细一点的话,他就会注意到前来围观的人里有很多很多女孩子,而几乎所有的女孩都举起了手。
“停!”哈利?波特哀叫道,“你们根本不知道她会要求什么!你们难道没看出她在做什么吗?她让你们现在就预先表态,这样在保持前后一致的压力之下,你们就会同意她之后说的任何话!”
“别担心,”级长佩内洛?克里瓦特说道。“如果她提出不合理的要求,我们再改变主意就是了。大家说对不对啊?”
所有事先从佩内洛那里得知了赫敏的计划的女孩都在急切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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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沉默的身影安静地穿行在霍格沃茨的地窖的寒冷的走廊之间。他需要在下午六点钟的时候在某个房间和某人会面,如果可能的话,他最好早到一点,表示尊重。
可是当他的手转动门把,打开门,走进这个黑暗,寂静,废弃不用的教室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剪影站在一行行布满灰尘的旧桌子中间。这个剪影拿着一根发着绿光的小棒子,微弱的光线几乎无法照亮拿着它的人,更不要说周围的房间了。
门在他身后关上,隔断了走廊里的光源,德拉科的眼睛开始逐渐适应教室里微弱的光线。
剪影慢慢地转过身来面对他,露出一张阴影下的脸,只被阴森森的绿光照亮了一部分。
德拉科已经开始喜欢这次会面了。如果保留这寒冷的绿光,让他俩长高一点,穿上斗篷和面具,把教室换成墓地的话,爸爸的朋友讲给他听的食死徒的故事有一半都是这么开始的。
“我想让你知道,德拉科?马尔福,”剪影以一种死一般的平静语调说道,“我不会把我最近的失败归咎于你。”
德拉科不假思索地张开嘴想要抗议,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应该怪到他头上——
“这件事主要是归咎于我自己的愚蠢,”阴影里的人继续说道,“我在当时所走的任何一步,原本都有很多其他的选择。你并没有具体地要求我去做我做了的事。你只是请我帮忙。是我自己愚蠢地选择了那种方法。然而事实仍然是,我以半本书的差距输掉了赌赛。你那个白痴宠物的行为,你请我帮忙这件事,还有,是的,我自己在行事的时候的愚蠢,让我失去了时间。比你知道的还要多的时间。而这些时间,最终证明是成败的关键。事实仍然是,德拉科?马尔福,如果你没有请我帮忙的话,我原本会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输了。”
德拉科已经听说了哈利的失败,以及格兰杰向他索取的代价。消息传得比猫头鹰还快。
“我理解,”德拉科说道,“我很遗憾。”他不可能说任何别的话,除非他不想当哈利?波特的朋友了。
“我不需要理解或者同情,”暗处的剪影说道,语调仍然像死一般平静,“但是我刚刚和赫敏?格兰杰一起度过了整整两小时,穿着她们让我穿的那些衣服,参观霍格沃茨里那些迷人的地点,比如一个汩汩流水的迷你瀑布,在我看来就像在流鼻涕,旁边还有一大群其他的女孩陪着,坚持要帮忙做些有用的事,比如在我们经过的路上撒满变形的玫瑰花瓣。我被约会了,马尔福的继承人。我的第一次约会。当我要求你还我这个人情的时候,你必须还。”
德拉科严肃地点点头。在来之前他很明智地做好了准备,把有关哈利的约会的所有能打听到的细节都听了一遍,在他们约好的见面时间之前歇斯底里地笑了个痛快,好让他现在不至于失礼地一直笑到背过气去。
“你想不想,”德拉科说,“让这个名叫格兰杰的女孩发生一些不幸——”
“在斯莱特林传我的话,格兰杰这个女孩是我的,谁要敢来插手我的事,我就把他们的尸骸散布到包括十二种不同的语言那么宽广的地域里去。而且我不是格兰芬多,我使用的手段是谋略,而不是立刻从正面进攻,因此即使有人看到我对她笑了,他们也不必紧张。”
“或者即使有人看到你第二次约会?”德拉科说道,让声音只流露出一丝怀疑。
“不会有第二次约会了,”绿光里的剪影的声音是如此可怕,简直都不止像食死徒了,而是像阿米库斯?卡罗有一次那样。后来爸爸叫他不要那样说话了,他又不是黑魔王。
当然,这仍然是一个小男孩还没有变声的尖细的嗓音,而且当你把真正说出来的内容考虑进去的时候,哎,这就完全失去了效果。如果哈利?波特有一天真的变成了下一个黑魔王,德拉科要去找个冥想盆,把这份记忆备份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这能让哈利?波特一辈子都不敢背叛他。
“但是让我们谈些开心的话题吧,”绿色的阴影里的人说道,“我们来谈论知识和力量。德拉科?马尔福,我们来谈科学。”
”是的,”德拉科说,“我们谈吧。”
德拉科很想知道,在这阴森的绿光中,他自己的脸有多少能看见,有多少藏在阴影里。
德拉科的脸是严肃的,可是他的心里却在微笑。
他终于有了一次真正的成年人的谈话。
“我能给予你力量,”阴影里的人说道,“我会告诉你那是什么力量,以及它的代价。这种力量源自于对现实形状的理解,从而支配现实。你能懂得的东西,你就能指挥,这样的力量足够让人类在月球上行走。这个力量的代价是,你必须学会向大自然问问题,而比这还要困难得多的是,接受大自然的答案。你要做实验,进行测试,观察发生的事。当实验的结果证明你错了的时候,你必须接受。你必须学习如何认输,不是向我认输,而是向大自然认输。当你发现自己在和事实争论的时候,你必须让事实胜利。你会发现这是很痛苦的事,德拉科?马尔福,我不知道你在这方面是不是很坚强。现在你知道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了,你还希望学习这种人类的力量吗?”
德拉科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考虑过了。他看不出自己还能给出什么别的答案。他已经收到指示,要想方设法赢得哈利?波特的友谊。况且这只是学习而已,他并没有承诺采取什么行动。他随时都可以停止上课……
当然,眼下的情况有各种因素让它看起来像一个陷阱。但是坦率地说,德拉科看不出来这能出什么岔子。
再说了,德拉科确实有点想统治世界。
“是的,”德拉科说道。
“很好,”阴影里的人说道,“我这个星期有点忙,而备课需要时间——”
“我也有很多事要做,好在斯莱特林巩固我的力量,”德拉科说道,“而且还有作业。不然我们从十月份开始?”
“很合理,”阴影里的人说,“不过我想说的是,为了计划你的课程,我必须先知道我要教你什么。我想到三种可能。第一种选择,我可以教你人类的思想和头脑。第二种选择,我可以教你这个宇宙的物理规则,我们之所以可以访问月球,就是这一类的技术在铺设道路。这里牵涉到很多数字,但是对有些人来说,这些数字的美是任何其他科学都不能企及的。你喜欢数字吗,德拉科?”
德拉科摇摇头。
“那就算了。你最终还是需要学习数学,不过用不着马上开始,我想。第三种选择,我可以教你基因学,进化和遗传,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血统——”
“就学这个,”德拉科说道。
那人点点头。“我猜到你会这么说。但是我认为对你来说这会是最痛苦的道路,德拉科。如果你的家庭和朋友,血统论的支持者,说的是一回事,而你发现实验的结果是另外一回事怎么办呢?”
“那我就想办法让实验的结果说出正确的答案!”
一个停顿,阴影里的人站在那里,张开嘴巴愣了一会儿。
“呃,”阴影里的人说,“不是这样的。这就是我想警告你的事,德拉科。你不能想要什么答案就拿到什么答案。”
“你永远可以得到想要的答案,”德拉科说道。这几乎是他的家庭教师教他的第一件事。“只要选取合适的论据就行了。”
“不是的,”阴影里的人说道,他的声调因为挫败提高了,“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那样你就会得到错误的答案,用这样的方式你是去不了月球的!大自然不是人,你没办法骗它改变观点,如果你想证明月亮是奶酪做的,你可以争论很多天,但是那也不能改变月亮!你说的那个叫做合理化,就像拿出一张纸,一直跳到最后一行,用墨水写下’由此可证,月亮是奶酪做的’,然后再回到开头,在前面写下各种机灵的论证。但是月亮要么是奶酪做的,要么不是。在你写下最后一行的时候,它就已经是对的,或者是错的了。这整页纸最后得出的结论到底对不对,在你写下最后一行的那一刻就确定了。如果你想在两只昂贵的箱子当中选一只,而你喜欢发亮的那只,那么你为了买它举出的各种机灵的理由都是无所谓的,你在选择为买哪个箱子找理由的真正的规则是’选择发亮的那只’,按这个规则能不能选到优质的箱子是无所谓的,你最终买的箱子肯定是这一种。理性不能用来为固定的一方说话,它只能用来决定为哪一方说话。科学不能用来说服任何人血统论是对的。那是政治!科学的力量来自于找到大自然真正的规律,不能通过争论改变的规律!科学能告诉我们的是血统的真正原理,巫师们在事实上是怎样从父母那里遗传到魔力的,麻瓜出身的巫师到底是更弱还是更强——”
“更强!”德拉科说道。他一直困惑地皱着眉,试图跟上这种思路,他能理解为什么它还有点道理,可是他以前肯定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然后哈利?波特说了一句德拉科绝不可能放过的话。“你认为泥巴种更强?”
“我什么也不认为,”阴影里的人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确信。我的最后一行还没有写下来。我会想办法测试麻瓜出身的巫师的魔力,以及纯正血统的巫师的魔力。如果我的实验结果告诉我,麻瓜出身的巫师比较弱,我就会相信他们比较弱。如果我的实验结果告诉我,麻瓜出身的巫师比较强,我就会相信他们比较强。通过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以及其他的真相,我可以获得一种力量——”
“你以为你随便说什么我都会相信吗?”德拉科愤怒地质问道。
“我以为你会自己去做这些实验,”阴影里的人安静地说,“你害怕你会发现的东西吗?”
德拉科瞪了阴影里的人一会儿,他的眼睛眯起来了。“很厉害的陷阱,哈利,”他说,“我得把它记下来,这是个新招。”
阴影里的人摇摇头。“这不是陷阱,德拉科。请记住——我不知道我们会发现什么。可是如果你要想理解这个宇宙,跟它争论是没有用的,叫它下次换个不同的答案也没用。当你穿上了科学家的袍子,你就必须忘记所有的政治,理念,派系,站队,让你想要不顾一切地抓住的各种信念安静下来,只希望聆听大自然的答案。”阴影里的人停顿了一下,“大多数人做不到这一点。这就是为什么它是困难的。你确定你不想学习大脑的科学?”
“如果我说我想学习大脑的科学,”德拉科说道,声音变得刺耳了,“你就会到处跟人说,我害怕我会发现的东西。”
“不,”阴影里的人说道,“我不会做这种事。”
“但是你也许会自己去做这些实验,如果你得到了错误的结果的话,你告诉别人的时候我就没办法在场解释。”德拉科的声音仍然很刺耳。
“我还是会先问过你,德拉科,”阴影里的人安静地说。
德拉科顿了一下。这是他没料到的,他还以为看清了陷阱在哪里,可是……“你会先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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