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倏忽间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房间,看到庄崇先身边的林笑棠,不禁一愣,脚步僵在了门口。
庄崇先抢先站起身来,“张老板,这是哪阵香风把您给请过来了?”
张啸林看看林笑棠,眼中闪过一丝愠色,冲庄崇先一拱手,“我在隔壁的翠竹轩喝茶,一眼就看到庄先生的车了,这不,过来打个招呼!”
庄崇先笑着说:“相请不如偶遇,我和林老板在这里谈点生意,难得又遇见张老板了,一定要一起喝上几杯啊!”
张啸林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林笑棠,本不想在这里多耽搁时间,奈何庄崇先执意挽留,他一时竟然犹豫起来。
庄崇先向林笑棠使个眼色,林笑棠也站起身,“张老板,相逢即是有缘,既然来了,坐下来聊聊,喝杯水酒又有什么打紧的?庄先生盛意拳拳,难道您忍心驳了他的面子吗?”
张啸林无奈,只好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林笑棠为张啸林满上一杯酒,端到他的面前,“张老板,晚辈知道您是见到我有些不开心,以前的事情都是晚辈年轻气盛,您是上海滩的前辈,德高望重、心胸开阔,今日,晚辈就以这杯水酒向您请罪,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您看怎么样?”
张啸林冷哼了一声,并没有结果酒杯,反而直视着林笑棠,“和尚是你杀的?”
林笑棠端着酒杯,脸上的笑容不减,“张老板明鉴,晚辈是奉了财政部的命令去杭州督办物资统制事宜,您的手下,也就是那个叫和尚的,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了财政部的几个专员,还威胁晚辈立刻离开杭州。可当晚辈离开杭州到达临安后,他竟然又趁夜潜入旅馆,想要刺杀晚辈,结果被人发现,死于混战当中。这点,临安宪兵队的向井队长可以证明!”
张啸林拍案而起,“我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和尚就是死在了你的手上!你说我独断专行、不讲道理也好;说我倚老卖老、倚强凌弱也成,但总之我的手下是死在了你林笑棠的手上。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这件事,你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
林笑棠剑冲着庄崇先一摊双手,酒水撒的满地都是,“庄先生,不是我不给您老面子,您也看到了,张老板是存心将我赶尽杀绝啊!”
庄崇先正欲起身解劝,张啸林已经站起身,冲着他一拱手,转身推门而出。
庄崇先本也没打算相送,就势坐回了椅子,冲着门口一努嘴,“苏州的事情是他和吴四宝一起做的,吴四宝如果想要全身而退,张啸林是个不错的背黑锅的人选,你觉得如何?”
林笑棠故作咬牙切齿状,“我和他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既然他步步相逼,您说,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庄崇先满意的点点头。
看着庄崇先脸上的笑容,林笑棠忽然意识到,今晚的一切或许就是庄崇先苦心布下的一个局。他先是提及了元剑锋的事情,事实上,他已经知道了元剑锋夫妇和自己的关系,很清楚,自己看在夏之萍的面子上不会见死不救。接下来又说起苏州的事情,将话题有意无意的往张啸林身上引。
或许,庄崇先早就知道张啸林会在这附近出现,特意将自己的汽车放在显眼的位置,吸引张啸林过来。庄崇先很清楚张啸林睚眦必报的性格,算准了他和自己见面必然会起冲突。这之后,他便顺理成章的将自己拉进他策划的对抗李士群、张啸林的联盟中。
一步接一步、一环套一环,林笑棠对庄崇先的算计由衷佩服。
但,这个套他必须钻,这个瓮他必须入。因为张啸林始终是存在在自己身边一个极大的威胁,杀了他,不仅铲除一个祸患,还能为最大限度的掌控上海乃至江浙一带帮会势力扫清障碍。
自己何乐而不为呢?关键是,要如何诱导日本人对张啸林动手呢!
……
微风摇曳的福州路街头,夜半时分已经没了行人,偶尔路过的巡捕夹紧了外套,行色匆匆,一边咒骂着这鬼天气,一边加快脚步向着归途走去。
而街角的一个小吃摊,却依然没有打烊,老板和一个伙计靠着墙边打着瞌睡。陈宫途自斟自饮,眼神平静,时而看看手表,时而瞄一眼黑暗中若隐若现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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